脆弱的脖颈不设防地露在了猎人的跟前,然后被烙上吻痕。
她什么都记不起了。
什么朝堂, 什么争论, 她都忘了。只记得闻澈的名字, 可她唤不出声。
他的声音在耳边, 近乎祈求:“再唤一声……”
元蘅咬上他的肩:“你, 个疯子。”
闻澈将想要逃离的她重新捉了回来, 把脸埋在她的颈肩处, 闷声道:“你天天在我跟前晃,亲我抱我, 我以为你知道我心中所想。”
本是知道的。
可今日却不太知道了。
她的肌肤很白,此刻眼尾的薄红格外明显。
拇指刮过她的眼尾, 抚到了一道泪痕。闻澈分出些清明神智:“怎么哭了?”
元蘅揪紧了他的衣襟, 小声问:“如果有一日, 我骗了你呢?闻澈,如果我骗了你呢……”
不知道她忽然的哀伤源于何处, 闻澈只是吻得更认真,良久之后, 灯花燃尽残烛泣泪, 油渍就沾在了烛台之上。
他道:“无论什么,只要是你, 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的手腕被握得更紧了。
琉璃瓦上的覆着层雪,鸟雀的爪痕浅浅地印在上面,寒风一过,簌簌落雪更下得稠密,痕迹尽数被掩盖过去,什么也不剩下了。
承顺元年,冬。
启都中忽落骤雪。
难得没有战事的半年,因着灾情的缘故,启都多处的房屋都被毁坏了,内阁诸位辅臣单是就修缮事宜就论了整整两个月。
起初是宣宁帝病重不醒,加之户部一直推脱说拨不出银子,就一直耽搁下了。再后来闻临登基,各种典仪都要大办。皇帝都不着急,臣子们见着没动静,更是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了,谁也不想上赶着触霉头。一来二去,各部相护推诿,此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将近年关,各地的驻军都会派人入都觐见新帝,顺便来讨军饷。一封封折子呈上去,就如同石沉大海,闻临连半点主意都拿不出。户部尚书愁得夜不能寐,最后只能称病,没几日,他连上值也不去了,只关起门来躲人。
“你说什么?”
闻临将折子扔还回去,气得脸色发青。
裴江知袖手躬身站在原处,看了眼站在殿侧的苏瞿,便没再往下说,只是低着头听训斥。
“真是没想到,裴大人竟如此看重那个元氏女。她是何种人,你心里不清楚么?她与那凌王就是一丘之貉。她若是心中还有北成,就不会在陛下登基之时,连封庆贺折子都没呈上。如今,她仗着先帝给的权力,在衍州可以称得上一句割据了。她与叛臣何异?你竟还要她回来?”
一直安静听着议事没有开口说话的苏瞿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
闻临冷笑:“裴卿若是身子不适,告假歇上几日也是可行的。也总好过在这里说这些头脑发昏的荒唐之言!”
裴江知拱手,道:“回陛下,正是因着她在衍州割据,恐威胁重大,才要她回来。”
“你这是何意?”
裴江知道:“如今陛下登基,那凌王却全然断了音讯,元蘅也与启都再无往来,难道陛下心中无半点芥蒂?元蘅亲手整顿燕云军,将衍州彻底割开,如今衍州就是她一人说了算。而衍州旁边是什么?是梁晋的俞州军,再往西北,是地域辽阔的江朔。难道陛下就真的安心?”
一言出,殿中陷入了一阵死寂。
岂止不安心,闻临单单是听到这些话,都觉得后脊生凉。元蘅,闻澈,梁晋,单拎出来任何一人,都足以让他食不下咽。可是为着漱玉之事,元蘅与闻澈的私情,整个启都已经无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