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真心话。
自从遇到老人卖房为不孝儿还债这件事后,但凡碰上小孩子、生育,这件事,这个关键词,就会时不时地从脑海深处蹦出来。
生孩子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好处?
不知道,这是无法预见的。
可坏处却是显而易见的,能白纸黑字写满几页纸。
最重要的是,激素会急升骤降,楸楸原本就有精神心理方面的疾病,很难说会不会带来不可控的影响。
楸楸一怔,刚咬下菜梗,闻言抬起头。
“真的不要吗?”她问。
“原来你们还真的没有商量过。”慕玉窠横插一句。
“商量过啦,但一直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楸楸说,“我们讲究一个顺其自然。”
她一直讲究顺其自然。
从北京回来后,楸楸就把避孕药停掉了。
因着体检时,医生对她说,倘若这两年打算要孩子,最好还是把药停掉,毕竟她已经服用避孕药快十年,彻底代谢还要一段时间。
楸楸仔细算着时间,她已经二十七岁,虽然她现阶段仍然没打算生育,不过她还是决定听医生的。
终归是药三分毒,她过去因着吃精神疾病类的西药,肝脏功能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
裵文野每回看她的体检报告,脸色都不怎么样。
避孕药停掉后,他们开始用套,特别不过瘾,每回她都这么说。唯一的爽点是用口帮戴上,还是心理上的爽点,除此之外索然无味,对她的生活造成极大的质量下降。
俩人目前还在寻找一个平衡中,虽然他们每天做着生孩子必做的事,但他们哪有时间去想要不要生孩子?
“我觉得你们是不会有答案的。”慕玉窠给自己盛一碗皮蛋发菜粥,“do you need y help?”
“哦?”楸楸愣了一愣。
有趣,她心想。
她看向裵文野,后者无所谓,说不定慕玉窠还真能帮到他们,捋清当下的困局。
慕玉窠感慨道:“我当初真不该听我爸妈的,读什么金融,我更适合读心理啊。”
“别废话了。”楸楸继续啃刚才没吃完的菜心。
“你想做母亲吗?”慕玉窠问她。
“不想。”楸楸摇摇头。
“你想做父亲吗?”她照板煮碗,生安硬套,把问题重来一遍。
“不想。”裵文野将烧开的水倒进茶壶里。
“结束了吗?”楸楸大吃一惊,“原来我们都不想呀!”
“很正常。”慕玉窠说,“当代年轻男女都是这么想的,那些真的丁克,被原生家庭伤害,被钱伤害过的,不纳入本次讨论。”她顿了顿,“你们算吗?以上三点。”
“不算吧。”楸楸觉得自己不算。
虽然她不想做母亲,不想对一个孩子负责,但她还是幻想过,自己能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也许她只是现在不想对孩子负责,说不定生出来后就改变想法了呢?偶尔也会抱着这样幼稚的念头,在午后发一会儿呆。
总之她不会是一个丁克,她只是不确定,或者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能不能成为一个对孩子负责任的母亲。
至于被原生家庭伤害,也许有吧,但她觉得影响很小,因为丁裕和给她的爱,胜过这世上别人家的‘原生父母’太多太多,而她的原生父母,也比这世上的别人家富裕太多,且对她大方慷慨,他们只是没法给她太多的爱。
要说心底里实在有什么介怀的,大约就是他们过早的,在她心智未全的时候,让她知道,原来这世上大部分家庭都是父母双全的,大部分孩子是因为父母相爱才会降世。
当她和丁裕和一起去游乐园,去露营,爬山,看到别人家都是一家三口,一家四口的时候,和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们开心快乐地叫着爸爸妈妈的时候,她很难波澜不惊,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因为她知道,父母不是不爱她。
毫无疑问,他们是爱她的,只是,她从来就不是他们的首选。
有时候,只是有时候,她会恶劣地心想,要是秋信和管菱不爱她就好了,彻底不管她就好了,如此她就不会,也不敢去奢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好一点,就有可能得到更多的爱?这么幼稚的想法。
她小时根本没想清楚这一点,他们不要她,归根结底,就是不想要而已。
楸楸扪心自问,这一点她永远也没办法和自己和解,可她愿意交给时间,让时间遗忘。
至于被钱伤害……也多得管菱和秋信,她从来没被钱伤害过。
“我也还行吧。”裵文野若有所思,给她们倒茶。
“那我接下来就进入正题了,”慕玉窠干咳一声,也不吃了,严肃道,“我问你们,假设,假设你们想有一个孩子,那你们为什么会想要有一个孩子?”
“噢?”楸楸咀嚼地动作一顿。
终于迎来一个有思考难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