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己这么一个最好的朋友,那样太自私,而且朋友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自然而然重心都会在家庭,毕竟绝大一部分人,会下意识把好的东西分享给漫长生活中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而爱情,不出意外的话,是一生当中陪伴自己最久的感情。”
“我还是很渴望有这种感情的。”慕玉窠得出结论,“你呢?”
“我?”楸楸觉得茫然,“不知道哎。”
她从来不是不婚主义者,亦不是丁克,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原则,因此她也没什么底线要坚持的。
于是她说:“如果我遇到了那个人,想结婚的话,大脑会控制我这么做的。我现在不必想。”
俩人的观点不同,慕玉窠认为楸楸这样太过冒险,冲动,她认为还是自己的‘两年考验’要靠谱一些。
不过她没有反对楸楸,而是被其他的情绪笼罩,郁闷道:“以后我们互相有了更爱的人,那我们是不是就不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时见面,遇到好事看到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方,以后也没办法随时一起出去玩了?”
“大概吧。”楸楸思忖着,“就算没有更爱的人,不是也有工作么?”
慕玉窠哦哦两声,“那换个说法,你的下班时间也不是我的了。”
“你觉得这个阶段在什么时候?”楸楸问。
“至少也是大学毕业后,工作的时候吧。”慕玉窠不假思索道,紧接着严肃道,“楸楸,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了,以后无论谁先找到要分走对方更多精力的人,都不要太难过低落,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如果你先找到了,我会为你开心的。”
九年过去,尽管当初话是这么说的,可如今再想起,慕玉窠只觉得心头微微泛酸。
两年前她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人,然而到头来被耍了。听母亲说,裵文野的事业重心逐渐转移到上海,大约再过不久,楸楸就要结束纽约生活,回国去。而她,还得在纽约读博,漫长的博士生生涯,遥遥无期。
通话结束后,楸楸无事可做,又不困,便找了一部电影。
刚播放几分钟,裵文野洗完澡出来,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袍带系得十分敷衍,头发擦得半干。
“裵文野,裵文野,老公。”她雀跃地爬起来,趴在沙发背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跟拍摄像头,随着他走到哪里,就跟随到哪里。
“干嘛?”他将脏衣服扔到边上的脏衣篓,顺便去倒水喝。
“帮帮我,帮帮我。”她手里拿着一把大号的防水纤维刷。
他先仰头喝了一杯水,然后给楸楸倒一杯,高原干燥,不喝水不行。
过去一看,楸楸鸭子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摊开了一盒丙烯颜料。
其中有两管旋开了盖子,局部干瘪,被挤出一部分。大红色和柠檬黄。
她将两种颜色调在一起,变成明亮的橘色。
“噢,被你发现了。”裵文野让她喝水。
早上经过一家文具店,想起楸楸似乎不太喜欢右臂的石膏,头几次吐槽了敷衍和丑陋,后来多次看着石膏绷带欲言又止。
他想着换个颜色也许能改变心情,便进去买了防水的丙烯颜料,不过文具店提供的牌子很便宜,不知质量如何。质量差也没办法了,他没时间去找美术用品店。
失血
◎「橘色石膏」◎
三张沙发都离得远, 为图方便,裵文野挨坐在桌面给她上色。桌面只比沙发高一点点,他背着光,眉眼下与鼻翼右边, 有一层浅浅的, 源自他骨相带来的阴影。
楸楸漫不经心喝着水,手臂横在面前, 满心满眼都是他给石膏上颜料的样子, 如此沉静和专注。
丙烯颜料的气味不算好闻, 可楸楸想离他更近一些,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描绘, 他的眉眼,他的鼻翼,他的唇部,他的呼吸, 他注视着自己手臂的目光。楸楸觉得手臂不是很疼了。
石膏绷带逐渐从粗糙白色变成明亮的橘色, 她心底里关于石膏的阴霾亦化为乌有,变成明亮的晴天。
刷子放到调色盘上时, 终于没有任何东西横在俩人面前, 楸楸忍不住抱住了他。
裵文野猝不及防,身体后仰了下, 反手撑在桌面上,一手卡着她腰。
“怎么样, 还喜欢吗?”他问。
每次都这样, 尽管她把开心表现得一望而知, 一目了然, 可裵文野还是会问她, 开心吗?彷佛她的回答很重要。
楸楸嗯嗯两声,抻直了手臂,免得颜料沾到他身上。
“你真好,我真爱你。”
“就因为涂个颜料啊。”裵文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你的爱意来的太举手之劳。”
才不是。才不是。楸楸心里默念。
“你不懂。”她仍抱着他,低声喃喃道。
“那你说给我听。”
裵文野掐她腰的手改成臂弯兜着,她腰细又软,一手搂着还能余出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