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苇见此一幕,不由心底发凉,眼中希冀的火光瞬间熄灭,一双眼睛变得黯然而凄楚。
马车的车帘掀开,徐凤年从中钻了出来。
此时他脸上干干净净,再不见半点血迹,一件黑色斗篷也将他那沾满鲜血的白衣遮盖住。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靖安王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作为天下第一纨绔,玩世不恭的痞笑。
“王叔的佛珠呢?没戴着啊?”
靖安王居高临下的凝视了他两息,随后看了看宁峨眉和魏叔阳,面无表情的道:“这就是你全部的手下?”
徐凤年笑笑,道:“王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靖安王深深看了他一眼,拨转马头往六百铁骑的包围圈外行去,口中道:“跟过来。”
宁峨眉上前一步,道:“世子,我跟你过去。”
魏叔阳也走到宁峨眉身侧,意思很明确。
徐凤年摇头道:“你们留下,我跟王叔单独聊。”
围住这片区域的铁骑让开一个缺口,待两人出包围圈后又重新合拢,将宁峨眉和魏叔阳阻隔开来。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一刻钟后,围住马车的重骑忽然便撤离而去,跟在一袭蟒袍之后往襄樊返回。
徐凤年则是抱着个长条匣子和一本书册,朝着裴南苇走了过去。
裴南苇双目空洞无神的望着远去那一袭蟒袍,幽幽道:“他走了。”
徐凤年平静的道:“没错,把你留下了。”
裴南苇踉跄了一下,满面凄凉的垂下头,徐凤年见状接着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准备对你做什么?”
裴南苇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冷冷望着徐凤年,所有的一切,聪明的她早已想明白。
其实从一开始,靖安王就没想真杀徐凤年,而她就是靖安王放走徐凤年最好的借口。
整个青州都知道,靖安王深爱她这个王妃,她被徐凤年劫持,靖安王不得不妥协,放他离开青州。
只有她自己知道,靖安王深爱王妃的消息,不过是他自己放出去的,实际上靖安王对她,根本就没有半分感情。
她原本一直不明白,靖安王为什么要这样做,今日却全然明白了。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靖安王手中一颗棋子,养了她这么多年,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徐凤年回到马车上,姜泥看着他手中的匣子和书册,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徐凤年看向李淳罡道:“匣子里是半柄木马牛,册子是王仙芝多年来修习刀道的心得。”
说完他便将匣子递到李淳罡面前,道:“老李,物归原主。”
谁知李淳罡不仅不伸手去接,反而撇撇嘴道:“断了的剑还要它干嘛?扔了吧。”
徐凤年瞪眼道:“这可是名剑,重铸一下威力总不在神符之下,你舍得?”
李淳罡挖了挖鼻孔,傲然道:“到我这境界,铁匠铺找把钝剑拿着一样是剑神。”
徐凤年好奇的问道:“那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
李淳罡头一扬,气势凛然的道:“天不生我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
“……”
车厢内霎时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他也不尴尬,泰然自若的在车帘上抹了抹,将一坨鼻屎蹭掉。
姜泥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随后看向萝丽道:“阿丽,我师父说这话,你没意见?”
李淳罡也下意识的看向萝丽,他倒是忘了,这儿还有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剑仙,不由便有些心虚。
萝丽抿嘴一笑道:“我是得了大机缘,才有如今这一身修为,对于老李在剑道上的成就,我是服气的。”
听萝丽这么说,李淳罡立马又支棱起来了。
徐凤年冲李淳罡竖起一个大拇指,尬笑道:“夸自己夸到这份上,世间罕有。”
李淳罡横了他一眼,撇嘴道:“已经够谦虚了。”
姜泥此时却望着徐凤年手中剑匣,一把夺了过来,嬉笑道:“这再怎么说,也是我师父的东西,既然他不要了,自然是我这个徒弟继承。”
说完又兴致勃勃的对萝丽道:“阿丽,你说我要是把这半柄木马牛,重铸成一柄短剑,再祭炼成自己的本命飞剑怎么样?”
萝丽耸耸肩,道:“随你高兴啰,不过吴家剑冢四大神剑,大凉龙雀才是最适合女子的,你可知木马牛为何叫木马牛?”
“为何?”
萝丽神色一整,认真的道:“有两层意思,木马牛本是一种攻城器械,此剑叫这个名字,一是寓意此剑具有摧城拔寨之威能。”
“第二层意思,则是铸剑者希望天下敌手就像城池一样,没有木马牛攻不破的。”
“若不具备‘一剑在手,有我无敌’的剑意与心境,你根本无法与木马牛相契合。”
“非要将之祭炼成本命飞剑,不仅辱没了木马牛,对你自己的未来也有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