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回去的路上问邻居爷爷,“那我可以去找他吗?”
“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找他了。”
她找到了,但他早已不记得她。
在她回答“不认识”后,谢淮京看着她好一阵,像在确认两人是不是真的不认识。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不记得也正常,但自尊心忍不住作祟。
他们不是匆匆一瞥,不是萍水相逢,他们做了近一年的邻居,她看过他打了无数次篮球,无数次的一起上学,放学回家。
他清楚知道她的名字,小名。曾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跟那些人打成一团,脸上挂着彩,和她一起坐在屋檐台阶下,一边吐槽她擦拭的力气重了,一边告诉她受到欺负要还回去。
她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死,父亲一个人将她抚养长大,什么脏活累活只要给钱都去做,在某天通宵之后,工地发生事故,父亲右耳耳膜严重损伤,但父亲并不在乎,开心的告诉她工地老板赔了一笔钱,她可以安心上学了。
因为右耳失聪,他听人讲话变得有些困难,渐渐地许多人都知道父亲右耳听不见,嘲笑议论的时候也不再回避,她时不时在班里听见说“她爸是聋子”的话。后来村委会买了一副助听器,有了助听器,父亲右耳能听见一些声音了。
小学毕业那年开家长会,有同学起哄打趣,说父亲的助听器是p3,闹着逼着她去取下来给他们听一听,她不愿意,他们就将她围在中间,你推我搡,她摔倒在地上,他们站在一旁笑。
他们说她。
“聋子的女儿,不会也是个聋子吧。”
“聋子不像,像个哑巴,都不开口说话的。”
“傻子吧,聋子的女儿叫傻子。”
“怪不得这么吵,原来这么多狗在叫。”
狂到不行的声音,迟雾抬头,看见松松垮垮穿着初中校服的谢淮京。
他跟那群人打了一架,身高优势让他占据几分上风,但也被打得不少,人走后,谢淮京脱下脏得不行的衣服拎在手里,朝她走来。
“能自己起来吗?”
她点点头,“能。”
她膝盖擦伤了,好在校服是长袖长裤,不会让爸爸发现。
“谢谢你。”她跟他道谢。
谢淮京将衣服搭在肩膀上,拽得不行,“别人欺负你就任他们欺负?你的手可以当拳头用,打不过就踢就咬,实在不行就哭。”
她低着头,“爸爸会担心。”
爸爸如果知道她在学校被人欺负,会自责,会担心,会觉得是自己没有把她照顾好,她不能让爸爸知道,也不能告诉老师。
爸爸挣钱养她已经很辛苦了。
谢淮京“啧”了声,像是觉得麻烦,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扭头告诉她,“下次你不想打架叫我,我叫谢淮京,初一二班。”
那是她和谢淮京的第一次见面,小升初后,她得知谢淮京的班级就在她班级楼上,并且他们家的距离就几百米,他是转学来的。
谢淮京在初中打架旷课出了名,成绩每每都吊车尾,她时常撞见他翻墙打架,隔三差五脸上就挂彩,每次两人都坐在学校门口便利店门口,想着待会儿他回家怎么编理由蒙混过关。
那时每个班都有贫困补助的名额,她成为贫困帮扶对象,班级里有对她好的,也有不好的,也会有同学用爸爸耳朵的事情开玩笑,他们用纸巾揉成的小球,将她的耳朵当成篮球篮筐,朝她脸上扔纸团。
放学的路上,谢淮京单手抱着球,跟那群人打架。夜晚,他们照例坐在台阶下,她用棉签沾了碘伏给他处理脸上的伤。
“对不起。”她说。
他今天一个人跟几个人打架,手臂脸上都挂了彩。
谢淮京笑了,“对不起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三个字。”他说这话时眉眼透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成熟,“逆来顺受得不到宽容谅解,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迟小五。”他喊她,黑眸揉着路灯的光,宛如星辰。
“啊?”她抬头。
“不用听其他人在背后议论的声音,你并不比任何人差。”他看着她,“以后我保护你。”
他说这句话时桃花眼微微上扬,清瘦的身影在夜色里一点点刻画进她的脑海。那一刻的谢淮京,在发着光。或许也是从那时开始,谢淮京在她心里慢慢变得不同,青春期情窦初开,她喜欢上了谢淮京。
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但他一个都没接受,每天放学准时出现在她教室门口,将书包给他,单手抱篮球。
“等我打完球,一起走。”
他对她的不同肉眼可见,连老师都以为他们是不是在早恋,为此还请过家长,但他们都否认,谢淮京吊儿郎当的回答老师—
“老师,不是异性稍微关系近一点就是早恋,况且,早恋也不犯法。要早恋的您拦不住,您该担心的是让他们如何正确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