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厉喝震慑住外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沈禹州随手抓起衣衫兜头罩住阿娇,飞速披衣起身到了屋外,将视线阻隔。
冷眸扫视一圈,嗓音低沉:“诸位这阵仗,有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愤怒之意溢于言表。
可惜眼下事出突然,又被大夫人一干子当场抓包,落了个板上钉钉的铁证,阿娇很快被人带走,在沈家祠堂跪了大半日,再见时,一张小脸惨白,神色恍惚。
沈家长辈皆上座,背靠列祖列宗,每个人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她,轮番拷问。
阿娇解释过,大抵是不合他们心意,没人愿意相信她的清白。
也是,她所谓的清白,在旁人眼里就是笑话。待在沈禹州身边才几日,能得主子如此“偏爱”的,怎么可能清白?
阿娇索性不再浪费口舌。
许氏提议将她打杀,还是老夫人出面救了她一命,“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倘若误会于她,岂不徒增杀孽?”
“都抓现行了,人证物证聚齐,能有什么误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阿娇扯起嘴角,惨然一笑,“夫人一开始便先入为主,认定我是狐媚主子的贱婢,那我所澄清的每一句话,都是狡辩,诡辩。”
“都在为公子讨一个公道,为何独独无人还我一个清白?”
“还嘴硬?”许氏大怒,“不给点颜色瞧瞧,便以为我沈府人人可欺了吗?”
旋即示意嬷嬷上前,左右开弓赏她两个耳光。
阿娇唇角立时淌出血迹。
公道
为何独独无人还她一个公道?
“够了。”
老夫人见不得血腥,“我们这帮老家伙,理不清年轻人的是是非非,二郎呢?他院里头的事,让他自己看着办!”拐杖重重敲了两下,显然是怒了。
许氏脸色乍青乍白,老夫人这是怪她多管闲事了吗?
向来与许氏不对付的吴氏紧跟着落井下石,“哎呀,咱们沈家这点名声,可是要被你大房败光喽。”
“你——”
老夫人眼皮也没抬一下,沉声道:“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各自管教好才是。”
吴氏顿时像落败的斗鸡,瘪着嘴不敢再吭声。
说曹操曹操到,沈禹州提溜着自己妹妹迈入宗祠。
沈念如一直都怵他,是以今日沈禹州找到她时,她没兜住,将昨夜遇到许盈盈之事和盘托出,这会儿到了宗祠,瞥见许盈盈,心虚地低下头,“见过祖、祖母,母亲……”
许氏皱着眉,“你怎么来了?”
许盈盈却是心里咯噔一下。
沈念如咽了口唾沫,“哥哥叫我来对质……”
对质?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许盈盈率先一步出来:“都是盈盈的错。”她扑通一声跪下,“昨夜盈盈曾去过松鹤院。”
沈念如既是同沈禹州一道来的,想必沈禹州早已知情,甚至对她起了疑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许盈盈道:“昨儿个夜宴时,我正在后院散心,意外瞧见一个行踪鬼祟的人影朝松鹤院去了,盈盈生怕那人不安好心,便悄悄跟着进去,哪知当真在表哥房外听到动静。”
“我当时害怕极了,想着应是进了贼,便想等那贼人走后,再进去查看,后来……后来就遇到念如表妹了。”
许氏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由问:“院外这么多守卫,当时怎么不叫人呢?”
许盈盈垂眸落泪,“表哥不让我再靠近松鹤院,我怕惊动侍卫,又会落个不知廉耻的名声……”
阿娇跪在边上,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老夫人静静听着,“既是进了贼人,事后为何不提?”
许盈盈满脸懊恼悔恨之色,“当时念如表妹来了,姊妹二人闲聊起来,便将此事忘了……”随后信誓旦旦道:“早知会闹出这般结果,当时定会不顾一切,也要告知表哥和姑母的!”
话都让许盈盈说完了,沈念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对质,小心翼翼地去看自家兄长。
沈禹州瞳色一瞬冷若寒冰,“表妹言之凿凿,不若形容一下,那贼人是何长相?身长几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不等许盈盈狡辩,他又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扔到她脚边,“难不成,这迷香也是那贼人遗落的?”
他办案多年,又岂是许盈盈这种闺阁小姐能随意糊弄的?
许盈盈果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嗫嚅半晌,道:“他、他蒙了面,看不清长相,瞧着背影,应当是女……男、男的!”
沈禹州怒极反笑,“男的?不图我性命钱财,反在香炉中放些下三滥的催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