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在心底蔓延,有佩兰这个前车之鉴,她哪敢说疼。
春桃在旁看得毛骨悚然。
沈禹州很满意她乖巧温顺的模样,指腹从伤口移开,绕过发丝,拂过耳垂,忽地从后面握住她的细颈。
阿娇咬着唇,被迫扬起头,泪珠顺着眼尾的朱砂痣滚落。
好一张我见犹怜美人面。
沈禹州倾身压上,凉薄唇瓣即将落在阿娇颈窝处时堪堪停住,轻嗅了一下,是好闻的兰花香。
“真乖。”
沈禹州拍拍她另一侧脸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今日我有事,顾不上你,不过放心,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空洞的眼睛缓缓聚起一丝光亮,阿娇转眸去看,就听他在耳畔低声说:
“明晚戌时……到我房里来。”
轻薄
“公子,我是清白的……”
阿娇一夜未眠。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滂沱大雨,雷鸣穿过层层乌云充斥天地之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每一声都像是打在她的心头。
屋里门窗紧闭,阿娇抱膝瑟缩在角落里,呆呆地凝望黑暗。
佩兰的床褥衣裳都还留在屋子里。
稍一闭眼,脑海里便不自觉浮现出佩兰看向她时那张疯癫可怖的面容。
晚膳时分春桃来看过她,同她说起佩兰的事,她才知道,原来只有公子的通房丫鬟会住在这个房间。
这么多年,也只佩兰一个住过这里。
佩兰十七岁进府,至今已有六年,旁的仆从都是主母分配到松鹤院的,只她一人是沈禹州亲自要来的,一直都在主子跟前伺候,关系十分亲密,只待来日沈禹州娶了正妻,便能抬作姨娘。
可就一转眼的功夫,佩兰死了。
因为她的出现,因为沈禹州的一句话,死了。
那是同沈禹州相伴六载的女人。
阿娇说不清心里是难受还是恐惧,脸颊埋在膝间低低呜咽着。
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冷风穿过缝隙,带着潮湿的雨气灌进床铺,阿娇不得已起身去关窗。
道道银蛇撕裂天幕,昏暗的室内忽然亮起,一道幽光猛地照在她脸上,刺得阿娇睁不开眼,她回过头,便瞥见对面妆奁上的铜镜。
乍然亮起的光线让她看清了铜镜内倒映出的人脸。
阿娇又一次想起佩兰,鬼差神使地走向对面。
忽明忽暗间,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学着沈禹州的样子,指腹抚过这张脸,努力寻找它的特别之处。
她说,只是一个玩物罢了。
想着想着,眼泪再次潸然落下,默默取了沈禹州给她的伤药。
无论如何,总要活着。
翌日清晨,阿娇简单梳洗后来到院中。
她穿着统一的鹅黄色素面妆花褙子,挽着规规矩矩的双环髻,身上没有半分装饰。
柳叶眉下鸦睫纤长,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眸顾盼生辉,即便不施粉黛,那白皙肌肤在日光照耀下,依旧泛着如玉光泽,吹弹可破。
瞧得春桃又一次失神。
松鹤院里旁的婢子生怕落得佩兰一般下场,不敢靠近她,只有年纪尚小的春桃还愿意和她说说话。
阿娇笑着问她:“我能做些什么?”
好半晌,春桃回过神,“没、没什么要做的了。”
阿娇还未接话,外头响起一道女声,“咱们沈府可不养闲人。”
许盈盈穿过垂花门来到几人跟前,阿娇学着春桃她们朝来人福身,“表姑娘。”
“别以为你是表哥带回来的,就可以整日无所事事。”许盈盈神色轻慢,睨了她一眼,“说白了不过是个婢子,是下人,既是下人,便闲不得。”
春桃小声道:“杨姑姑说……阿娇还伤着,先将养几日再说。”
许盈盈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一个下人多嘴什么?”
春桃立时住嘴,低着头不敢回话。
阿娇垂着眼,“表姑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