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他不相信她死了,可为什么人却没气息,仿佛她正犹豫犹疑,去留未定。宝音又锤又唤,抱着儿子在她耳边哭,所幸救回来,若是她撒手了呢?
只是想想,刚刚被他憋回去的泪滚下来,他心里酸楚难当,摇摇头,攥紧扇柄,像是要把这念头捉住,就到这儿吧,他不敢多想。若是没有她,他肯定该活着,毕竟他们的小娃娃还这么小,太后、静妃……都是虎狼似的人,把娃娃托给谁他都不放心。可是没有她,他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他用摇扇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一下,脸上浮起一个若隐若现的苦笑,多亏她活着,皇天后土,她活着。他何其幸运。
以后,她老了,丑了,都没事,她就是她,只要她还在他身畔,喜嗔怒恼都是她,他皆能容着她,且再容不下旁人。他放下撑着头的手去找她的头发,摸到了,手指头在她缎子样儿的头发间绕着圈往鼻下送,嗅一嗅,又忍不住亲上去。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都当妈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妈是谁,这么可怜见的一个人,柔弱得像这满头青丝,却一腔孤勇活到现在,他得对她好,比以前更好。把亲爹亲妈没给她的都给她。
把脸埋在她散落的头发里,酸酸的汗味儿混着血腥气,本是不洁的味道,却被他嗅出了市井烟火气,热闹、安心,他想要的,正是他想要的,心甘情愿一辈子溺在这混乱嘈杂里,只要有个她陪着。
正想得心里血气翻涌,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哇”一声,哭得嘹亮。他还没撑起身,另一名被哭声吵醒了,也高高低低地嚎起来,两个婴儿比着声儿的,一哭高过一哭。
金花翻个身,咕哝一句:“表舅舅……”含含糊糊,只在婴儿的哭闹声儿里唤了他一句,又睡过去。
他手忙脚乱去抱两个小娃娃,宽肩长臂,两个婴儿一边一个,他低声呢喃着:“乖,乖,阿玛来了!你俩饿了?那也别吵着额娘,额娘累坏了,来,阿玛抱,以后咱们三个都护着额娘……”
父子三人正说着,听一把娇语递来:“呵,容我瞧瞧,你们三个预备怎么护着我?”
福临转头,金花几乎笑倒,累了一天,他脸色灰白,另有小儿在怀里疾啼,急得俊脸上满是汗。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浑身别扭,空有一身腱子肉无处使力,她敛住笑容,说:“来,我瞧瞧,什么钟点儿?饿了?”
“你别起来了?你躺着,我能……还有宝音。”他轻慢摇着怀里的两个小娃娃,揽着不给她。鼻尖朝着枕头点,意思叫她继续睡。
她扭头打个呵欠,眼上笼上一层雾气,睡眼矇眬地张开手说:“给我吧,咱俩一块儿养。”
她顿了顿继续说:“有了他俩,咱们就一线牵,天荒地老地分不开了,你不多保重,还怎么护着我们?”她一笑,这会儿的“我们”就是真真的“我们”:她,另有两个小婴孩儿,还有她的猫儿。
想当初,小宝宝还未出生,她说的“我们”含含糊糊,他还为这跟她闹别扭。
殷勤接了小女儿在手里,借着灯细看小婴儿的脸,小梨子那么秀气的面孔,嚎啕都不带泪,只是扯着一把奶声奶气干嚎。
“不过心的哭。”她叹一声,“不走心倒是好,心多了累。”
她抬脸对着他:“女儿以后不念《女则》那些。”
小婴孩儿的父亲一点头,母亲又说:“《列女传》也不学的,她就当个开心的人,平平安安长大,最大的挫折是默不出诗被师傅教训。”
“依你。”他继续点点头,“都依你。往后,我们三个都依着你。”
两名婴儿震天的哭声里,金花和福临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
番外大约只有一章。
千言万语,我们也只对着这些字,一笑而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