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舍得,不对症。不过试试也没坏处,研水灌下去。”她看皇后眼睛肿得像桃儿,颊上擦得皴了,苍白细白中泛着红血丝,好在复了精神,眼睛放光,又开始想古怪精灵的法子。
皇后打开纸包,露出一半龙眼大的蜜丸,问:“只有半颗?”
“还有半颗你姐姐生产时候用了。”宝音仍细心搅着药盅,“这半颗本来给你留着。你快进去,外头冷,你再病了可不得了。这碗药再有一刻钟也得了。”
金花重回梢间儿,桌上茶壶里还有半壶冷水,找个茶碗研药,她坐在福临身边,手拿着茶碗,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福临,他一动不动,胸膛浅浅的起伏,脸色好似好了一点儿,烧得通红,倒是比刚刚的灰败看着让人放心些。正对着他出神,宝音端着药盅进来,说:“那颗药你可不能碰,助产的。”
金花忙低头,用袖子擦擦眼睛:“我晓得。”故作轻松说,“等他好了,姑姑要多少都让他做。”
宝音伸手摸了摸她没擦干的泪:“姑姑怕你要用时没有。若是万岁爷吃了你心里舒服,就先给他吃。姑姑不是吝惜东西,就是怕你吃苦。”
“我没事。这半年都是白捡的。本来我早该……”她用脸蹭着宝音的手,“他对我好,姑姑对我也这么好,都是我不该得的。”眼睛看到掩在袍子下的肚子上,“还有它。若是为了你们我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可能还有点儿恰到好处,再多活算是‘狗尾续貂’……”
一句话说得宝音心里生寒,以为皇后重新有了生气,要跟阎王爷抢人,变着法子硬救个救不活的人;结果她向死而生,盘算着等肚儿里这个活了,她就不活了。只是宝音不便点破她,装傻说:“当了阿妈,你就知道了,怀里抱着小猫儿一样柔柔的娃娃,小脸儿不比个梨大,软软地抱不住,捂在怀里怕挤着,抱在手上怕冻着,到时候你就知道无论如何得活着了。”冰天雪地里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去投靠人,每次掀开襁褓都先去探探婴儿的鼻息,当阿妈的人有多心思细腻,百折不挠,再没人比宝音更知道。
可皇后心里苦,她也知道。悄悄怀着蜜糖一样的好消息,娃娃的父亲却不知道,直到没了性命也不知道。她有多遗憾,他们曾多么盼着孩子来,她就有多遗憾。宝音想着这些,心里乱成一团麻,刚皇后跟皇帝“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她在外头竖着耳朵听也没听清,这会儿她又说这些话,她真怕皇后思虑过度,伤了身子;又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下傻事。
斟酌了半天,还是试探着说:“娘娘,万岁爷一直想要你们的孩子,我第一回 面圣时就瞧出来了。如今,能保住一个是一个,等有了你们的孩子,眉毛鼻子眼睛都像他,你守着这孩子就跟守着他一样,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盯着星星才够到树梢,若是想得太窄,怕是要保住孩子也难。”委婉地说想什么用自己的命换肚儿里娃娃的命,或者等生了娃娃就不活了,行不通。她不好好养着,怕是娃娃也不得好。现在能拿捏皇后的,也就只剩她肚子里那块肉。
金花难受了大半个晚上,终于想出来这么个出路。若是福临崩了,等孩子出生,她也不活了,这时代生产时死个把人还不容易。那小人儿,就托付给太后养,说不定看在跟福临长得相似,母亲又殁了的份儿上,太后能善待伊,不要大富大贵,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好。
两人正说着,吴禄送了盆凉井水进来,皇后手里的药也研好了,对宝音和吴禄说:“你们先去,我伺候万岁吃药。”
等宝音和吴禄出去,金花用满语对福临说:“你说,行的?我想的对吧?皇额娘能看在你的份上对咱们的小娃娃好。也不用太好,跟福全差不多就成,比福全少些也够了。”手上没停,把化开的药一勺一勺喂到像一张倒扣的弓一样形状的唇上,牙关紧扣,油盐不进,看药汁在唇上汪住,她继续说,“那时我就去找你,到时就只剩咱俩,随便说什么话,我还是汉话好,能多说些花样。什么‘今天月色真好’……”
她俯身兜住他的唇,吸了唇上渗不下去的药,舔开他的唇,往下送。
冥冥中,他松了齿关,吐出一口灼热的气,虚肿的舌头尽力往她唇线上凑,艰难地舔着她唇齿间甘苦浓烈的药,再往回嘬,扯着架势要把她吸的那一勺药一滴不剩全咽下去。他约是听见了,宝音说金花不能碰那颗药。浑身烧得滚烫,眼睛毫无生气地耷拉着,嗓子里一声疼都哼不出来,他只够力气把她唇里的药吃到自己嘴里。
作者有话说:
咳咳。
一会儿我要在评论区说句话。为了不影响观感你们先看我再说。
今天要累趴了,上班八小时生死时速就为了按时下班回家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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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贰壹
福临一松口, 金花人趴着,心里清楚,慌去抓茶碗, 扶着他的脖颈把研的半颗蜜丸急急灌下去。太急了,呛得他咳。
她抱着他的头, 盯着他的满头满脸痘儿,眼珠儿在眼眶里一动不动陷着。她捏了捏他薄薄光滑的耳垂儿, 问:“你醒了嚒?”
他醒了, 他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