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要在一处,她希望他永远不要改心意,一直只在她身上用心,一直为她“守身如玉”。
只是妄想。她顺着他的手瞧到他脸上,灯火跳,他眼里的光也随着晃,偏眼神却定在她脸上,就直勾勾瞧着她,等着听她怎么答。既然已经对上眼神,她也不便躲了,说:“圣心原不是我能猜的。不过,皇额娘只是要‘雨露均沾’,表舅舅一下就‘不入后宫’,好像太机巧,怕皇额娘疑心,还是要想个法子遮掩吧?”无论如何,太后交代的事,她算是为太后办砸了,不过这砸了又合了她的心意,想到这儿她不禁脸上露出来一片喜气,又能清静一阵子,白天应付太后,晚上应付福临,昼夜加班,比打工还累。
福临得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摸不准她什么意思,眼睛在她脸上转,见她神色间像是有些欢喜,一时间想不通,又累了,只安慰自己他不改心意就是。若是真从头再来,就再相处一回,反正,她是皇后,总是他的,总在坤宁宫等他;而他想到她就欢欣鼓舞,这两月间的来来回回要是能推翻重来一遍,他乐意。
重新枕着胳膊躺下,他说:“总有法子。表外甥女儿记得朕今夜的话就好。”说着把她也拉到怀里,让她伏在胸上,揉着她细瘦的肩头,说:“皇额娘也不能把你怎么着,总不能她再做主废一次后,朝臣必不肯;你不逆她,也不用怕她,万事还有朕给你做主。记下了?”
又是这个胸!胸肌发达,一手不能掌握。金花无心听福临的嘱咐,脸趴在上面,伸一只小手抚上去,掌心捂着,鼻尖是熟悉不已的木香,听他心里“扑通扑通”,起伏个不休。大约从了他也行,撇开前朝的权势,后宫的多情,只谈他这副身板,她入股不亏;若是他能对她始终如一,“恋爱脑”专宠她一人,堪比中大奖。上辈子练成个行家也没寻得良人,这辈子年纪轻轻盲婚得称心如意,难道这辈子就是来享福的?听着他心上的规则节律,心里天马行空想着,她竟然直接睡着了。
福临胸上一热,是金花的小手又摸上来,掌心的温度透过两层衣裳传到胸上。半欠着身子看她,她头枕在他胸上,脸朝着他,眼睛阖着,润白的脸背着灯,吹弹可怕的粉润皮肤,胭脂残了,唇脂也浓淡不匀,嘴角翘着,呼吸悠长缓慢。呵,皇额娘不痛快,他不入后宫,都不及她找了个宽厚暖和的怀赶紧补一觉来得重要。不过,他正是爱她如此。大婚夜时候,端起酒杯就喝,从帐里摸出“撒帐”的果子就吃,他走,她也不拦,第二日神采奕奕跟他一起去拜太后和大妃,一副无事发生的自在。他就倾慕她这样。
这么想着,搂她搂得更紧,把他俩共搭的锦被拉了拉,覆过她肩头,左看右看给她盖全了,自己也躺下去阖着眼睛。殿外雨骤,雨敲在檐上,沙沙作响;雨水聚成水柱,倾在廊外,哗哗一片。他听着水声,怀里搂着她,有她万事足,本想在心里再捋捋前朝的事儿,结果一阖眼睛也睡着了。
金花一觉睡到早上。睁开眼是熟悉的床帐,拍着胳膊摸了下身前身后,没人。心里空落落的。他走了。她记不起如何从榻上来床上,但是他没缠她,走的时候也没唤她。
“呼和?万岁爷什么时候走的?”问出口又觉得她这么关心他非常不超脱,拖着锦被娇羞地把脸藏进去。扭了几下,终于给自己找到理由,不是她关心他,是她怕太后查问。若是昨夜走的,是她劝谏有功;就算他没招别人伺候,她也预备这么向太后硬解释。
“三更天,雨停了就走了。娘娘起嚒?”小宫女答。金花伸手摸旁边的床,他睡过几次的地方,凉哇哇,没有生气;怪不得,原来他没在坤宁宫宿。她干脆拥着被子滚过去,躺在他躺过的地方。这就是他瞧过的帐子顶?不睡枕头果真难受。滚了一趟,她懒洋洋说:“起了。”
傍晚请安,皇后到慈宁宫门口下舆,小宫女出来传话,说皇帝到得早,先进殿了,请皇后领着嫔妃进去。结果那天就皇后自己领着嫔妃行礼,福临淡淡坐在旁边喝茶,金花看了他几次,都没搭上他的眼神,以往她看他,十回有八回他也在看她,这天竟然一眼也没有。
太后留他吃点心,他嗓子好像不舒服,一直清嗓子,金花给太后布菜的空里,盛了汤汤水水放在他手边,他虽然不瞧她,但是她盛了他就喝;她见他喝见底,怕他还想喝,再给他盛。结果他一连喝了两碗。
还是太后发话:“皇帝少喝点,今儿的盘肉、炖鸡锅子都是专门给皇帝预备的,听说昨儿皇帝从坤宁宫出来淋了雨,着凉了?”
福临清了清嗓子,说:“这几日前朝后宫事忙,天气骤冷骤热,一日暑一日凉……”说着咳了两声,又说,“多歇几日就好了。”金花盛了第三碗汤,正往他手边放,他看似不着意,手往碗上一搭,两人的手指就在碗边儿叠上了。她看他,他没看她,但是她不动,他也不动,正好两人都手凉,两只冰手交叠着捧着一只烫碗,捧着捧着都热乎起来。后来还是他想再这么下去怕给太后瞧出来异样,才松了手。于是她松口气,捏起筷子继续给桌上人布菜。
皇帝借口受了热又冒了寒,接连半月不入后宫,竟连初一也没去坤宁宫,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