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场了,他仍伸长了脖子吻她,她笑着抿紧了嘴,闭着眼睛说:“表舅舅,原来这就是‘打啵’……”他把人扑|倒的企图悬在半道,他只得收了全身的力,把手自肩往腰上挪,宽肩窄腰,中间是如水蜜桃的胸脯,还没触到,他心先颤了颤。
正当他要缓口气,她睁眼了,推着他把自己撑到帐子边儿,离他一臂远:“表舅舅去换身衣裳,这味儿,熏得我头昏,您去,我撑着不睡。”一边眨着桃花眼,带着迷离的表情看他。
看他歪着不动,她又推他:“去呀,快去。”
看他苦笑着不说话,她一低头,恍恍惚惚在灯影里见半个帐篷倒在牙席上,中衣儿轻薄,形状明明白白,被衣料限制住了,更挺得明晃晃,亮绸衣裳反着光,显得尤其胖大可喜,还绷着分明的节。她一下醒了,炯炯的眼神往回挪,腰、胸、那张俊脸,食色里的行家,她看他这么确切解密之后更加分了。
这样自然没法去沐浴更衣。
她的瞪圆的眼睛如尺子如火炬,只看看比亲手更让人脸红,他被她盯毛了,觉得自己像她的猫儿,被她用目光从头到脚揉搓了一遍,所有的筋络,每一块骨骼都被她用细软的小手抚捏过。这么想着,额上凸起一条青筋,胳膊使力要翻个身儿。肩上搭过来一只灵巧的小手,耳边响起她娇声调皮的一句:“表舅舅……”这一句格外戏谑,再配她的目光,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哑着嗓子说:“别闹。”自顾自翻过去,背对着她。却听她在身后舒了一口气,又叹:“怪不得……”
等福临沐浴完换了一身明黄色的寝衣回来,金花早睡熟了,什么“我撑着不睡”……全是哄人的。她自己解了辫子,一头浓密的乌发在牙席上散得到处都是,鬓边一缕打着卷儿,面朝里睡得呼吸都平了,他蹑手蹑脚上前,就着灯看她的眼睛,两帘浓睫静静垂着,眼皮裹着两颗静悄悄的眼珠儿,她是真的睡着了。
她留神听,等他的呼吸也悠长平稳起来,她长舒了一口气,眼睛在黑暗里一眨一眨,她没哄他,她一直醒着,可是她不敢等他。可以吗?阿拉坦琪琪格的母亲是福临的表姐,她是他表外甥女儿,可以吗?
后宫还有那么多美人儿,她认识而且生育过的,庶妃巴氏、宁妃、佟妃,还有生育过她还不认识的;有孕的、那一玉盘翻得都起了毛边儿的绿头牌,站在殿里花红柳绿的一殿美人儿,比高中生明恋暗恋过的对象还多……
仿佛一场球赛一样,这么多美人追逐这一个男人,她能做那个一直控球的人?她何德何能?不是一早就想好了,没有乌云珠,也有其他人,所以才一直跟他别扭了这么久,无论他怎么对她用心,说话安慰她,做事回护她……
病中捏着她用过的纱嗅,她是块石头也明白他什么意思;因为她说“今日手上镯儿,明日头上钗”,巴巴地挑了石头送她;“朕只在表外甥女儿身上用心”,对着她承做得到做不到的诺;每次她一推,他情再浓也停了,她是个成年很久的人,有什么是她看不懂,发现不了,听不明白的?她只是没法回应他……
桩桩件件,她没指望他做的,他做了;没想到他会说的,他说了。然后呢?
她一直藏在用乌云珠筑的壳子里,说,等乌云珠来了就好了,一切迎刃而解,他的爱不给她,他的心也不在她身上,他对着她说的做的刹时不算数。她们就只围观他跟乌云珠的神仙爱情就罢了。
可是走着走着就偏了,他没爱上乌云珠,她反而因为乌云珠把自己的真心试出来了。八月十五那夜吃醉了,她大着胆子去吻他,看他还肯回应嚒?肯回应,就是在意她;肯回应,就是在乎她;肯回应,她就犹豫要不要再跟乌云珠一争?整晚上睡了又醒,折腾了无数遍,一次一次去确认他的心意,直到后来,她先羞于面对自己的那一夜,人前人后装着自己全不记得被他抱在怀里搂在心上,深吻一次又一次。醒了装模作样自问,我如何跟他熟到随时亲亲了?
想着,轻轻转身,把脸叩在福临宽厚的背上,睫毛扫在他寝衣上,熟识的安心的木香气笼在鼻尖,又有一声极轻的“噗哒”,同那些美人儿分享他可以吗?
不防备,他也醒了,翻身,手穿过她丝丝缕缕如缎子般的黑发,轻轻搂住她,好听的声线压低了说:“皇后,有心事?”他当她是妻时唤她皇后,可惜她以前都没当他是夫君。她叫他万岁爷要么叫给别人听,要么是有事求他,她也觉察她唤他万岁爷总能唤起他的好情好绪。
“万岁,不生娃娃可以嚒?”她把底线往后撤了一万步,终于鼓着劲儿问出这一句。
他在一片漆黑里用下巴凑着她的发顶,搂紧了她,说:“被佟妃吓坏了?只怕避子伤身子……。”说着顺着她的胳膊去握她的手,握到那只熟悉的小拳头,紧了紧,他安心了。松手去摸她的下巴,指尖触着她脸上乱洒的泪,黑暗里捧起她的脸,伸着脖子凑过去先把泪吻干了。
颈下凉了凉,一对微凉的小手摸索着解了他寝衣上第一颗纽襻儿……
作者有话说:
据说今天有好看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