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吃点心。”
福临行了礼,摆着长腿往外走。一扭头看见金花正扶着小宫女的手皱眉头,跟中了咒似的,想也不想大步过去。
金花也发觉太后选了谨贵人料理选秀,谨贵人得意不说,其他嫔妃都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瞥。她自然不在乎。只是,她偶像包袱重,想行得好看些。
正犹豫如何迈脚,一个明黄的影儿如风般走到身前。先是晶亮的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盯着她,后又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牵起她的手。
她如惯常那般,柔弱无骨的小手虚虚捏了个拳,由着他牵着,攀上他的颈,一转眼,这个明黄的衣影在面前倾身过来,她慌乱里低下头闭紧了眼。
阖宫的嫔妃都吃了大惊,纷纷往后避让。太后脸上显出微微不豫的神色,刚还在心里赞过皇帝城府深沉,竟然在慈宁宫就跟皇后卿卿我我,就算是博尔济吉特家的皇后,该有的分寸还得拿捏……
福临旁若无人把金花打横抱起来。
金花再睁眼,已经陈在福临怀里。她伸出另一只手,娇柔地双臂环住他脖颈,众目睽睽之中,状似害羞地把脸埋在他胸上,鼻尖轻戳他丝滑的衣裳,清淡的木香气息顺着鼻息涌进来。是他的气息。
波光闪闪的一身明黄色常服,发达的胸肌,遮不住骨肉下起伏的那颗心,金花耳畔直听他一个劲儿“扑通扑通”。
福临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走到御道上,旁人跪的跪,避的避,他用极小的声音叫了声:“表外甥女儿?”
金花在他怀里颠了这几步,脸红起来,灼灼的桃花眼湿漉漉的,嘴角含笑,强抬起头来,故意唤了声:“万岁爷。”
福临小声问:“怎么还脸红了?朕这戏,可还好?”
金花抻了抻头,越过福临肩头,望了望身后的嫔妃,说:“好是好,就怕过了,美人儿们都嫉妒表外甥女儿,表外甥女儿可吃不消。”一边说着,捏着帕子印了印福临额上的汗,“来而不往非礼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表外甥女儿也试试。”
福临低头就和她的小手,浓长的睫毛扫在金花手上,他觑着眼睛看,如今金花连耳朵尖儿都是粉红的,尖尖的嘴角弯着,面若桃花。
“自家亲戚,朕护着你。”
自此金花日日孵在坤宁宫,两耳不闻窗外事。穿越来这么多天,终于得闲儿,忙点儿自己的事儿。
当夜,福临回养心殿的路上,问吴良辅:“今儿什么日子?”吴良辅不防备,掐指算了半天,犹犹豫豫答:“万岁爷,今儿廿五。”
福临盘算了下,六月,有三十儿,那就还有五天,再过五天,才是初一。
果然,头一次傍晚在慈宁宫门口没看到金花,福临就有点别扭。
晚上陪太后吃点心,席间太后说说笑笑,选秀已经开始预备了,太后忙了足足一日,到傍晚兴致越发高。
福临总心不在焉。
后来太后说到皇后虽然养伤,但是把福全接过去,省了慈宁宫好些事儿,她才能腾出手来好好料理选秀。言下之意既有些惋惜皇后伤了,错过这宗热闹;又有些庆幸,皇后能帮衬着带福全,慈宁宫乐得撒开手。他才有点回神,漫不经心问了一句:“那福全现在坤宁宫?”
太后说:“正要让苏麻喇姑去接他回来,别看人儿小,毛病多着,在坤宁宫恐睡不好,闹人。”
福临心思活动,说:“正要去瞧瞧皇后的伤,朕去接福全罢,顺路。”
特地不叫小太监提前去坤宁宫报,福临进坤宁宫的时候,阖宫静悄悄的,自从大婚那夜他从这儿拍拍衣襟走了,这是第一次回来。
一进门先看到一个淡月白的影儿,天将黑了,这个影儿在昏黄的暮色里尤其显眼。是金花搬了个摇摇凉椅歪在廊下,脚是还疼?用厚蒲团垫着,翘得老高。
福临一边对着小宫女小太监比个“嘘……”,一边蹑手蹑脚往金花身边走,走近了才看清,她脸上蒙了块浅青色的纱挡着光,阖着眼睛。
六个多月的福全就趴在她身上,头歪在起伏的胸下,睡得正香。福全的口水淌在她月白的衣裳上,把一小块月白洇成了浅蓝。
金花倒没睡,一只手在福全背上轻轻拍着,另一只手握着团扇缓缓摇着,轻慢的“咻”“咻”。
旁边还摆着一张矮几,上头是茶盏和点心,葵口高碟里绿豆糕码得整整齐齐,就旁边有一块,遗世独立,还缺了一角,上头还隐隐沾着一抹红。
福临心里痒起来,弯腰伸出细长的手指,拈了那块糕,送到嘴里。
金花似睡非睡,残存的一点儿意识都惦着摇扇子,后来扇子被一只手接过去,“咻”“咻”的风带着一点木香的气息,照旧吹,一声慢似一声,她更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