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支支吾吾:“主子爷,广储司昨日送来了一批新衣,您要不要看看?换上一身鲜亮的新衣也好让皇后娘娘看着精神精神。”
康熙帝打量了下自己这身石青色常服,好像确实不大好看,递给梁九功一个赞许的眼神,点了点头。
梁九功朝门外招了招手,一群小太监便捧着各色衣物鱼贯而入。
为首的两个小太监手上的是一身湛蓝色暗花缎常服,花纹并非常见的龙纹,反而用金线点缀着星辰,低调却不失贵气,稳重又不乏朝气。
旁边的托盘里也放着相配的扳指、玉佩等。
康熙帝只看了眼摆在最前面的这套服饰,就深感满意,夸了梁九功的细心妥帖,也不打算追究梁九功今天好几次暗暗打量自己,还笑得渗人这事了。
这些都是梁九功昨晚知道主子爷今日要去见心上人时就准备好的,根据大总管的观察,蓝色与主子爷最为相配,每次主子爷身着蓝色服饰,被小宫女偷看的频率都最高呢。
大总管退后一步,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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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静鞭声在坤宁宫门口响起,整个坤宁宫仿佛被投下了石子的湖面,全都动了起来,宫人们有条不紊地行完礼便都忙着迎驾、传话。
圣驾的到来给坤宁宫注入了新的生机,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也变得生动起来,昨日还担忧不安的宫人们,今天脸上的笑容却一个比一个真切。
康熙帝看着在正殿门口迎接的皇后,忙大步走近,阻止了皇后的行礼。
边亲自扶着皇后入内边轻声责怪道:“朕不是让人先传过话吗?皇后的身体不好,切勿拘礼,在屋内等着便好!”
皇后强撑着身子出门迎驾,也只是因为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罢了。可皇上今天的表现也过于热情周到了一些。
皇后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将康熙帝的异常抛于脑后——皇上今日好说话不是更好吗?
梁九功把皇后娘娘的惊疑看在眼中,自然明白主子爷今日异常的原因。
如今皇后娘娘在主子爷心中不是相敬如冰的继后,而是心上人最依赖喜爱的亲姐姐啊!可不得使劲讨好么?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大总管觉得可太舒服了!
帝后二人都有心想跟对方拉进关系,这顿膳食自然用得和谐无比。
用完膳,皇后娘娘便挥退了一众宫人,摆明想单独跟皇上说说话。
康熙帝自然同意,示意梁九功也退下。
正当康熙帝琢磨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提到青璃时,余光便看到皇后突然跪在了地上。
康熙帝吓得急忙一把拉起皇后,并把皇后按在了座椅上:“皇后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拖着病重的身体行此大礼,朕如何能受?”
不怪康熙帝反应过度,实在是觉得青璃要是知道了她姐姐这一跪,肯定又会降低好感度——那朕不是又得跟女鬼玩你追我逃了?这可使不得啊!
皇后见康熙帝反应如此过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宫也是想在皇上面前买个可怜,好让他心软一些啊!
康熙帝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语气无奈:“朕知道皇后心中放不下家人,朕跟皇后你夫妻一场,朕会看顾钮祜禄一族,对他们稍稍宽待的!”
皇后看着康熙帝在那儿自以为是地自说自话,突然轻笑出声,不再紧张了。
皇后打断了康熙帝的脑补:“皇上您误会了,臣妾不曾为此心忧!”
迎着康熙帝疑惑的眼神,皇后继续解释:
“一个家族的荣光,应该靠男人们撑起来,如果他们有本事就该去沙场为君王拼杀、在官场为百姓请命,只有依靠功劳立起的门楣才牢靠。”
“如果他们不争气也请皇上不要加恩钮祜禄氏,这样的恩典只会让他们看不清自己,一心想着依靠裙带关系过活,有害无益!”
康熙帝听着这番有理有据的谏言,只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自己的这位皇后,也小看了她!
如果说刚才那番看顾钮祜禄一族的承诺,自己虽出于真心但也不太舒服,那现在康熙帝却是十分好奇皇后的请求,也决心尽力为她做到了。
“臣妾的额娘虽丧夫守寡,但她有亲子侍奉,又是一等公府的福晋,自然不愁富贵。臣妾的弟弟法喀身为阿玛年纪最长的儿子,就算无法承爵,只要有能力,出头的机会数不胜数,臣妾也不担心。”
说到这里,皇后原本坚毅的神色一下子温柔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康熙帝,语气也突然和风细雨起来,一看就知道接下来要提起的这个人对她是何等的重要。
“臣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臣妾的妹妹阿璃。说来不怕皇上笑话,臣妾的额娘偏心惯了,只要能对法喀有益,额娘会毫不犹豫地牺牲阿璃。阿璃尚未婚配,臣妾只担心等臣妾走了,额娘用阿璃的婚事做筹码为法喀争取利益。”
皇后一心为妹妹忧虑,没有注意到康熙帝听得“阿璃”二字时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