跄的脚步声传来。
萧元河拎着一壶酒出现在门边,扶着门框站在门槛上,摇摇晃晃地朝外挥了挥手。
“你们走开,别吵着本王睡觉。”
有人笑道:“王爷,我们奉旨闹洞房。”
门外的人哈哈大笑着起哄,萧元河抬起脚抵在门框:“本王抗旨,舅舅也不会拿本王怎么样,本王就是不让你们闹。”
卫娴:“……”
月凉如水,月光洒下,桂花清香中,卫娴只看见一道身着红色喜服的背影,吊儿郎当地挡在门边,把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拦住。
其实她也怕闹洞房,能不闹当然是最好的。
“好了,夜已深,诸位就放过他吧。”谢澈温润的声音传开,语气里有淡淡的揶揄之意,“你们堵在这,他能拦到明天,等他缓过神来,定会将你们打一顿。”
卫娴满头雾水。缓过神来?萧元河喝醉了吗?
“六殿下说得对,但是福王殿下大婚,这机会可不多得,我等怎能不尽兴?”
这道声音有点耳熟,卫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她手帕交迟兰嫣的夫婿,刑部侍郎赵笙笛。这位赵大人是个官场奇人,出身世家大族却是走的科举路,高中状元入朝为官,当了几年县令,与寒门官员走得极近,是朝中年轻官员中敢做敢当的人,常常气得赵老大人病倒在床,迟兰嫣经常被婆婆立规矩,他知道之后,跟家里大吵一架,直接买了个宅子自己搬出来住。
她爹有时候会对他夸赞有加,有时候又大骂这人行事放浪形骇,是只小狐狸。
还记得她爹气跳脚地指着一丛竹子大骂:“赵笙笛就是颗长歪的歹竹!”
至于他做了什么,她爹怎么也不肯说。
从平日里让她画的重刑犯画像来看,这位刑部侍郎跟的都是大案子,多的是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听迟兰嫣说,他刑讯很有一套,捉弄人也有一套。
果然,门外分成两拔人,一拔想闹洞房,一拔听了谢澈的话,离开了。
“怎么?”萧元河的声音有点沙哑慵懒,像是喝醉的样子,“赵大人是案子办得不顺心,找本王寻开心来了?”
还能认出人来,应该不算醉得太厉害。卫娴伸长脖子去看。
她只见过赵笙笛一面,迟兰嫣还未出嫁的时候,赵家来迟府相看迟兰嫣,她正好在场,和迟兰嫣在屏风后看了一眼,那时候他刚中状元,意气风发,还是个春风得意少年郎。
不知道他做几年县令如何了,迟兰嫣自从嫁给他,很少出来走动,几乎不与世家女眷见面,她也很少见到自己的好友,只有书信往来,不过他们应该过得挺好,信上时不时就以自己的婚后生活劝她早日选一个善良可靠的人成亲。
赵笙笛用了短短四年从县令到刑部侍郎,可算是官运亨通。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这人与萧元河关系不佳。
门外,赵笙笛笑道:“福王殿下既然这么说,那本官也就承认了吧,倒不是要寻王爷开心,是内子托我一定要看看王妃。”
卫娴心里暖暖的,原来是迟兰嫣今日没机会跟她说话,派夫君亲自过来给她撑腰。
这人胆子倒是大,萧元河是长公主的儿子,又是皇帝的外甥,都敢如此顶撞,难怪朝中那些心虚的官员们最怕他。
萧元河大笑一声:“你说看就让你看啊?”
“话也不是这么说。”赵笙笛站在阶下,仰着头,他身后跟着一帮年轻官员都在看着他们,显然来者不善。
谢澈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只好站在廊下看着,以防闹得太僵不好收场。
“总要问问王妃的意思。”赵笙笛伸着脖子看向殿内朗声问道,“王妃,您觉得如何。”
萧元河也转头看过来,视线与卫娴撞上,隔着盖头和屏风的缝隙,卫娴看不真切他的眼神。
“赵大人,我很好,谢谢关心,过段时间再约兰嫣饮茶。”
卫娴声音和缓悦耳,客气之中又有几分熟稔。
“那就好。”赵笙笛朝殿内行了一礼,然后看向萧元河,“王爷,洞房已经闹过了,本官这就退下。”
阶下几个年轻官员捂嘴窃笑,谢澈也无奈摇头。
萧元河:“……”
他总觉得被烦人的赵笙笛盯上了。
所有人都知道,赵笙笛的手段多,是皇帝的一把刀。
卫娴端坐在屏风后的喜床上,隔着屏风的间隙望向他们,果然,赵笙笛行礼之后,走得干脆利落,那些跟他一起的人也走了。
许久,萧元河冷哼一声,转身进殿,绕过屏风,拂过珠帘,直直朝床边走来,站在她面前,低头盯着她看。
“怎么?”卫娴一头雾水。倒是快掀盖头啊,头冠好重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
“赵笙笛怎么认识你?”这句话里没有怒气,单纯只是好奇。
卫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你快掀盖头我就告诉你。”卫娴端正坐着。
红烛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