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准还是不准?”
“阿执莫要取笑,”周潋只觉得额头生疼,脑中嗡嗡的,无可奈何道,“我同他原算不得友人。”
“不过是邻铺掌柜,先前碰过一回面罢了。”
周少爷挨了半日搓磨,此时想起当日主动送去林记的那一份贺仪,只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样么?”谢执以手托腮,“只见过一面,他就对少爷这般念念不忘,引以为知己至交?”
“原来少爷在这儋州城中,竟这般叫人喜欢?”
周潋哭笑不得,一时连先前对林沉阿拂的几分疑心都顾不上了,“他那人不过随口乱诌,又有几句能当真的?”
“况且,”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渐生,“我若真叫人喜欢,怎么不见得讨阿执喜欢?”
“要旁人来喜欢有什么用,只阿执这一份就且够了。”
谢执歪了歪头,眼尾狭长,似有若无地朝他看了一眼,“方才那位林掌柜不是说了,”
“等少爷来日许了谢执嫁妆,替我再觅良人,谢执心中感念,自然欢喜。”
“路都已替少爷指明了,少爷只管顺着去做就是。”
他懒懒地伸出手,拿指尖抵着,把面前剩了一半的梨酿春推回周潋面前,敷衍道,“谢执便在此处,静候少爷功成。”
又叫这人绕进去了。
周潋笑着摇了摇头,随手端了瓷盏,一饮而尽,“那林沉口中没半点实话,不过一句‘伶牙俐齿’,倒也没屈说了你。”
谢执懒懒敷衍道,“少爷教得好。”
“是吗?”周潋将瓷盏搁回桌案上,面上笑意未变,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可我记得,阿执不是素来不喜在生人面前多言?”
“怎么今日倒破例了?”
谢执神色很轻微地一顿,随即漫不经心地垂眼道,“少爷莫非是怪我今日多嘴,不该开口?”
“可惜谢执这张嘴素来不听话,要说什么全凭心意。”
“少爷若是嫌了,那便烦请下回多注意着些,莫要再叫我往人前去。”
“省得哪日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反倒惹少爷不快。”
“谢执本就是做下人的,身份低微,可万万担待不起。”
“你该知道,我心中从未起过这样的念头,”周潋看着他伶仃的下颌线条,很轻地叹了口气,重斟了杯热茶,推去他手边,“你肯同我一道,我开心还来不及。”
“一着急就什么话都往外冒,还什么身份低微,”
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出手,在谢执额上很轻地点了一点,“哪家做下人的敢这般同主人家使性子?”
“谢阿执,做人要讲良心。我快将你惯上天去了,你就半点都未察觉吗?”
松子糖
阿拂端着匾箩上楼时,正撞见谢执在案前半倚着,下巴微抬,支在一沓白宣上,掌中握着枚圆溜溜的不知什么物事。
待走近了,看清是那枚碧釉香炉,不由得稀奇道,“公子从何处寻出来的?”
“先前怎么都找不见,我还当是丢了,正发愁呢。”
“没丢,”谢执拿指腹轻轻蹭过炉身上浮雕的纹路,淡淡道,“今儿刚叫人送回来。”
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周少爷的数十句飞醋,只酿了片刻,味儿就重得很了。
“呆子少爷送来的?”阿拂恍然,“怪道我将阁子里翻了底朝天也寻不着。”
“找着了便好,”她松了口气,将匾箩搁去一旁矮几上,“到底是堂少爷从前送的,若真叫园子里哪个不长眼的偷了当卖出去,流落在外,难免又要生事。”
“不过,”阿拂偏过头,“这东西怎么到了周少爷那儿?”
“记不清了。”谢执将香炉在案上端正放好,眨了眨眼,懒懒道,“大约是我从前落下的罢。”
“你收好就是。”
阿拂在博古架上寻了个空匣子,将香炉搁进去,“搁在这儿免了落灰。”
“冬日眼瞧就到了,到时公子难免要用,就先搁在这架子上吧。”
谢执早年间落下了症候,受不住寒,偏他又素来不爱吃药,大夫只得拿各色草药制了香饵,寒冷时点在室内,也好叫他筋骨上松快些。
阿拂于此事上向来万分留意,这时忍不住笑道,“周少爷这炉子还得倒及时。”
“瞧着天这几日愈发冷了,我正发愁没了东西点香饵,琢磨着托林沉往外头再买只新的,又怕东西次了,到时药效不好。”
“怕什么?”谢执起身踱去矮几旁,瞧见匾箩里的松穰榛子之类,随手拣了两颗,在掌中慢悠悠地剥了,“一回买不好就多买几回。”
“左右那林狐狸最近闲得很,不如多使唤使唤,省得他腾出心思来讨人嫌。”
阿拂闻言,便笑道,“怎么?他最近又捅了什么篓子,惹得公子不快?”
联想到谢执刚出门回来,“公子今日见着他了?”
“何止见着,”榛仁香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