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姑娘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唯恐过了病气给各位贵客,所以不好入内。”
“竟是如此?”周牍不大在意地往水榭之中瞧了一眼,大约是风寒的缘故,那人脸上还遮了面纱,隔得远了,只见薄影绰绰,鸦鬓似云,单薄清瘦得很。
“水上风紧,倒也辛苦她。”他说着,又吩咐周管家,“回头你领着这丫头,给她家姑娘抓些驱寒散热的药来,好生养一养。”
“这一首琴是好的,别平白埋没了可惜。”
话毕,又朝着先前开口那位李掌柜道,“李兄以为呢?”
姓李的原本就是随口奉承,对那位琴师谈不上多上心,此时听得周牍这样讲,自然更要给几分薄面,忙接道,“周兄淑人君子之范,李某望尘莫及。”
“那琴师得周兄厚爱,得免一番明珠蒙尘之祸,也算幸事了。”
有他开口,一时堂中人开了话匣子一般,纷纷转了逢迎的话头,方才站出来的小鬟伺着众人不察,便也悄悄退了出去。
酒过几巡,周牍偶然间扫过一眼,只见到原本周潋所坐的位置上空空荡荡,人已然不知所踪了。
周管家立在他身侧,瞧出他神色不悦,心中猜到缘由,忙俯身过去,低声道,“那群小子没轻没重的,少爷方才被多灌了几下,撑不住才离了席。”
“老奴瞧着方向,是往园子里去的。约莫是去叫风吹吹,醒醒酒,过会儿就回来了。”
周牍听了这话,神情才略缓和了些,道,“这样大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停了停,又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去吩咐厨房煮碗醒酒汤,搁在他桌上,叫他回来了记着喝就是。”
醉思量
主家做寿,给丫鬟小厮们的节赏早几日就散了下去。这样的正头日子,府中大半人手都被拨去了前头帮忙,剩余的得了闲,又心知没人顾得上,成群地聚到角门处,赌钱吃酒作消遣。
守园的人大约也躲懒去了,周潋一路从园子里过,静悄悄的一片,半个人影都未遇上。
他走得急,鞋履踏在道旁的枯叶上,发出些细碎的声响,落在耳中,混着沉沉的心跳声,倒显得鲜明。
不知走了多久,他抬起头,眼前粉墙黛瓦,芭蕉从院落里探出一尾,雨打过的新绿,映着院头处乌木的匾额,疏疏朗朗的三个字。
寒汀阁。
筵席下小厮的声音陡然又在脑中响起。
“你说那一位?”
“还能是谁?可不就是咱们周敬周管事从扬州领回来那位花魁娘子。”
“金贵着呢,还带了贴身的丫鬟侍候。老爷亲自发的话,叫搁园子里的寒汀阁先住着。”
对着清松,那小厮没什么顾及,神色间带了几分暧昧,意有所指道,“至于往后挪不挪地方,要看人家自己的本事了。”
周潋在拐角处,一字一句都真切地落进耳中,甚至用不着清松再回禀一遍。
他早该料到的。
府中少有女眷,那日凌霄花架下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他不会猜不出。
徒劳自欺而已。
院门虚掩,来时步履匆匆,残余的酒意蒸腾起来,周潋像是失了分寸,莽莽撞撞地直冲过去,肩膀抵着那道缝,挤进了院子里。
“什么人?”
芭蕉丛下的矮凳旁坐了名女子,瞧着身形装扮正是方才席间开口替人请辞的那位小丫鬟。
眼见着一个大活人贸贸然地闯进来,她显然被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喝问的同时,一把便将一旁的花帚抓过来,横在身前。
“我来……寻你家姑娘。”周潋立在回廊处,话音有些犹豫,说得艰难,“她可在?”
阿拂今日在席间候了半日,府中人也已熟悉了七七八八,片刻言语之间,便认出了来人,“周少爷?”
“您来寻我们姑娘做什么?”她微微皱起眉,手中的花帚并未放下,警觉道,“我们姑娘身子不爽。”
“已经歇下了。”
周潋此时回过神来,先前叫菊叶酒激出的几分意气早已消去不少,心下也知此举冒失,难免有些懊悔,“我只是,来看看她病得怎么样。”
阿拂拿怀疑的目光直盯着他,心下已然认定,此人闯进此处来,绝非善类,连带着话中都带了刺,“方才婢子在席间已经讲了,姑娘身体抱恙,见不得客。”
“连老爷都恩准了我们姑娘回房休息,难不成少爷还有旁的吩咐?”
周潋被她呛了这一回,面色微赤,还未开口分辨,只听头顶一声轻响,窗棂被推开了道缝隙,素白的手指搭在上面,骨节分明。
“阿拂,”屋内人低咳了一声,淡淡道,“请少爷进来。”
“……是。”阿拂扔了手中的花帚,面上悻悻的,朝着周潋微微屈膝,当作是补了礼,“周少爷,请吧。”
阁中窗扇紧闭,光线昏暗,熟悉的馨香里杂了极淡的涩苦,像是刚用过药的气息。
隔着屏风,周潋只能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