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救你。”
沈承遇喉咙闷塞,说道:“你要相信,他很想救你。”
“他想保护你。”
“一直陪你。”
“哪里有这个人啊……”怀姣垂着眼,蹲在泥土湿润的溪边,打湿的睫毛晕湿眼下,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从来都没有这个人。”
怀姣在自己的世界里,比谁都要清楚。他的故事中,害怕是真的,眼泪是真的,被欺负也是真的,被握着摸老人的手更是真的。
没有人来救他。
真实的世界里,他从来不是主角,只是背景可怜,着墨不多,一笔而带的炮灰。
“那我是谁?你看不见我吗?”
沈承遇很高,山上炮仗震耳欲聋,灰烟熏天,炸开的残炮碎屑飞了很远,却全都被面前的人挡住了。
怀姣没有回应他的话,只在烟火尘屑中,嗅到了面前那丝,在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游戏副本里,依旧熟悉的薄荷气味。
他咬了下嘴唇,滚落的眼泪,掉下后,最终被溪边的泥土吸收。
下一刻,山间的第一缕晨光,穿透灰烟,映射在了眼前这条,将要干涸的盈盈细流上。
怀姣的手指浸泡在溪流里,水面斑驳折射的彩色光晕,映亮了他的面颊。
他眼睫颤了颤,最后只嗓音微抖着,含糊说了一句:“你很奇怪,怪物才会有一百张脸……”
“那就当怪物好了。”
沈承遇斩钉截铁,他看不得这个人掉眼泪,言语快于想法地,蹲下身,乱哄道——
“你这么好,怪物也会喜欢你。”
奇怪的他
怀姣和沈承遇又在老家呆了一天,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就打算回去了。
他的二叔叔和三叔叔头一晚上就在家里忙东忙西地给怀姣收拾东西,婶婶们做的牛肉酱、过年熏的香肠腊肉,都用报纸包着,想往怀姣的背包里塞。
怀姣没办法下,只能撒谎说自己还在住校,以宿舍不方便为由,将东西推拒回去。几个叔叔婶婶这才作罢。
只他们从怀姣的房里离开时,还是趁怀姣不注意,偷偷往他的背包口袋里塞了一些钱,怀姣临到上车时,才发现。
镇上火车站的候车室外,怀擎怀州和怀墨,一路将怀姣送到这里,直到再也没办法陪同他进站,才眼眶微红地止步在外面。
“你要等我们,我们来找你!”
前一晚堂弟堂兄间的夜话,三个堂弟又骄傲又神秘兮兮地告诉怀姣,他们现在也是体育特长生,只要再把文化课的成绩提上去,将来一定可以考上京体。
到时候他们就能和小堂哥呆在一个城市,每天都可以找小堂哥玩,一直像小时候一样。
怀姣躲在被子里,卷起的被边压着眼睛,好久好久没有说话。
沈承遇不知道怀姣在想什么,他只听到这几个弟弟说要考京体,一时拽得眉毛都提起来,“那你现在可以来求求哥了。你们小堂哥的……我在京体面子很大,校长见到都得给两分薄面,你们叫我声哥,以后想来京体?哥一句话的事儿。”
“真的吗??哥?小堂哥?”
“开玩笑,你们哥我曾经在a大文体馆天神下凡拯救你们小堂哥的故事,都没听过吧?来,我好好儿跟你们说说……”
“沈承遇!”
“干嘛?”
思绪回到现在,怀姣站在候车室的安检门内,在怀擎他们的喊声中,仓促往里走两步,隔着一层玻璃,用力挥手跟他们说再见。
“再见!”
怀姣在心里说,对不起,不能等到你们来找我了。
他说再见,因为他真的要走了。
沈承遇单肩挂着怀姣的背包,视线落到怀姣的脸上。他隐约看到怀姣的眼睛很红很红,好像快要忍不住,掉出眼泪一样。
沈承遇转头,看到玻璃门外,同样红着几双眼睛的怀擎几人。
最后只抬起手臂,短暂跟他们挥了挥,算作告别。
“拜拜。”
……
回行的路上,怀姣一直低着头,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因为不想在爷爷的葬礼上被打扰,和导员请过假之后,他的手机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信息堆了很多,各种群里的,同学的老师导员的,怀姣只先挑了一些重要的,一一回复。等刚回完导员的返校时间,要切出微信时,一条新来的消息,又出现在了顶部。
【我还在等你。】
怀姣看着那条来自陆炎之的微信,愣了愣。
在与学校割裂的乡下生活里,怀姣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也许在他从警局走出来的那天,他就已经在心里和那些曾经恐惧的所有人和事,彻底割席。
怀姣没想到还会收到这个人的信息,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没有删掉他。
新发来的那条微信点开,往上是密密麻麻,每日不断的一连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