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眉头。
因为那个随时可能逃出天幕范围的男人不再逃了。
江水起伏,有人站在大江之上,双脚贴着江面,像是一叶孤舟,那人赤手空拳,一袭单薄轻衫,在雾气中巍巍而立,又好似一座高耸山岳。
“不逃了?”
吴镛冷冷笑了一声。
远方江面也传来了一道笑声。
“不是在逃,而是在等人。”
乌鸦轻轻开口,他的声音穿透江雾,悠悠回荡,道:“江滩沿岸直下,很快就是南湾。”
“南湾……”
吴镛皱眉,这里就是自己一行人出发的地方。
“有个朋友,这个点应该就在南湾附近。”乌鸦淡淡道:“如果他遇到麻烦……应该会来找我,这个地方会很好找。”
“你还有心情去照顾别人的麻烦么?”吴镛缓缓攥拢刀柄。
“你不懂。他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乌鸦笑着摇了摇头,他抬起头来,看着那道湛蓝色的天幕,叹了口气,“选在这里,还有一个考虑……这里人烟稀少,打起架来,不用担心被看见。”
吴镛眼皮跳了一跳,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
乌鸦抬起一只手,对准就在自己身旁笼罩的那层荧光天幕。
“轰——”
一拳!
只一拳!
那层湛蓝色的弧光天幕,被这一拳打得弯曲凸出,几乎要爆碎开来!
……
……
长夜(二)
“轰!”
这一拳,犹如惊雷。
江面上满是炸裂之音,很难想象这是肉身能激荡出来的声音。
乌鸦的拳头,击在那层天幕之上,原本薄薄的一层弧光,几乎被打得扭曲变形,距离炸裂只差一丝……直至此时诚心会南堂的这些超凡者,才明白乌鸦刚刚话语中的第二层含义。
他要……打碎天幕!
江面凝聚的水珠,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天幕笼罩了这一方领域,使得领域内的规则能够被改写,这是他们最大的主场优势……如果天幕被打碎,这一战的结果,已经可以落定。
“杀——”
吴镛持刀前冲,他毫不犹豫向着江水尽头的那个男人发动了冲击。
今夜之战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战斗,他视自己为饿狼,视宋慈为雄狮,群扑袭杀,正面交锋,早就该分出胜负!
伴随着吴镛的前冲,带上指虎的老四胖子,也紧随其后。
车队的骑手拔出长刀短剑,一时之间,江面燃烧着火光,翻腾着狂风,席卷着雷鸣,诚心会南堂的超凡者们飞涌而来,江面上的雾气,冰渣,在这一刻被击碎成霾,成碎屑——
车队的最后方。
齐榈架起了大狙,他深吸一口气,鹰眼再度开启。
在他的视野中,那个男人的影子一瞬间再度变得模糊,这种模糊,不是动态视角的轻微幅度摇晃,而是实实在在的分裂。
齐榈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
宋慈的身影,从“一”……变成了近乎重叠在一起,同时又向着四面八方开枝散叶的“一万”。
或者,更多。
……
……
吴镛快步接近乌鸦。
那个披着单薄花衫的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利器,只有一双拳头。
练刀二十年。
义父将他带回诚心会的那一天,请了瀛海一位极有名望的刀道大师,亲自教授他用来斩敌的实战刀法,那位刀道大师盛赞他的天赋,夸他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性格与刀道精神都几乎融合。
他所修行的刀术中,最快的一式,便是拔刀术。这种刀法并不艳丽,没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架势,往往只有一抹弧光,而且只在杀人之后绽放。
大成的拔刀术是看不见刀出鞘的。
唯一的动静,就是在归鞘之时,会发出很清脆的合击之音。然后人头落地,再之后将刀身缓缓拔出,刀身上甚至不会沾染一滴鲜血。
杀人于无形之中。
而出师的那一天,师父告诉他,这种刀术,最重要的并非是拔刀速度,而是永远秉持着必胜的信念,只要怀揣着必胜的信念,就永远可以递斩出最快的刀,赢下所有的对决。
而一旦对自己的刀失去了信心。
那么拔刀术,也就失去了取胜的希望。
吴镛的拔刀术从未失手过,他不止一次的斩杀过高阶超凡者。而这一次也不例外,他有自信,只要乌鸦放任自己近身,他就可以将乌鸦斩于刀下。
快了。
接近了。
吴镛极快地踏着碎步,看不清双腿,身体几乎与江面平行,像是一枚射出的箭镞,眼中摒弃外物,只有宋慈一人。
对方不躲也不闪。
到了!
只是在即将撞身的前一刻,乌鸦忽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