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乌鸦打过好几次交道了,他的确是个敏锐的家伙。”吴镛默默凝视着远方的江水,“引我们来这,摆出这么一副挑衅的姿态……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不管怎么样,开枪吧。”
吴镛淡淡道:“打死他了,大都以后就太平了。打不死……说明那只乌鸦还算是有本事。”
他眼中的懒散,在一瞬间变为狠厉。
抬手。
无数轰鸣撕碎夜幕,数十把机枪突突突喷吐倾泻着怒火!
虽然这些枪膛中装填的不是珍贵的紫银子弹,但依旧蕴含了一缕红银特质,击中超凡者体内,也足以诞生巨大的破坏力!
此刻如果有路人经过,站在天幕之外去向内看,只会觉得长夜如此寂静,江水如此安宁——
而他们绝不可能想到,天幕内的景象,是何等的惨烈。
江水自远而近地炸开!
一道道水柱模糊了视线,像是整座世界被炸翻了一般,子弹愤怒咆哮,几乎将一整条大江都拦腰炸碎,数百座水壁被子弹的冲击力掀翻,下一秒又被下一颗子弹击碎,就这么壁起壁落,碧波震荡中,始终趴伏不动的齐榈,终于开枪了。
自始至终,他都是最安静的那一个。
缄言寡语。
好像是一道影子。
他趴在长夜之下,在无数盛开绽放的枪械火光之中,像是一朵未曾开苞的花蕾。
直到开枪的那一刻。
撞针点燃了紫色璀璨的光火,比起那些倾泻愤怒的枪械,这杆大狙寂静的犹如一枚幽灵,在撕天裂地的枪械怒吼声中,无声的花火骤然绽放在一千米外。
一枚狭长的子弹,瞬间跨越了一千米的距离。
穿透了数十座水壁。
只是叩下扳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耗费了齐榈极大的心力,他的漆黑眼瞳渗出鲜血,就连鼻腔也溢出鲜血……在“鹰眼”的超凡能力之下,他可以轻松捕捉到自己视线中的任何一个物体,甚至两个,三个。
但就在刚刚,车队齐齐开枪的那一刻。
齐榈的鹰眼消耗的精神力骤然提升……无数水花中,那个提拎着花衬衫的无耻男人,身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这种模糊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并不算什么。
但对鹰眼而言……则是一场噩梦。
无数子弹击穿水幕,却没有一枚能够触碰到乌鸦的衣角,甚至连人质的皮肤都没有蹭到,枪火倾泻早已将他所站立的地方淹没。
但在鹰眼捕捉到的视角中……每一毫秒,乌鸦的位置都在剧烈变动。他就像是一根疯狂震颤的弹簧,在极其狭窄的空间中快速挪移。
在这一刻齐榈才明白自己的不祥预感从何而来,如果无法捕捉到精准的位置……以及预判下一刻的落点,那么紫银子弹一样会落空。
随着吴镛的抬手。
所有的声音一起凝滞,天幕笼罩的大江,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只有纷纷扬扬落下的水花声音。
齐榈嘴唇有些发白,他用力盯着远方的夜雾,仅仅是捕捉了一枪的轨迹,他已经透支了鹰眼,当撤去精神力的加持之后,眼前的世界有些恍惚,许多影子都重叠在了一起。
他努力盯住水花的落点……想要知道自己的那一枪,有没有击中对方。
终于……
在大江之上,响起了一道闷哼声音。
在长夜的寂静中,这道声音是如此地醒目,以及令人喜悦……直到全部的水雾消散,那个原先蹲在江坝中的男人,缓缓站起身子。
有一缕鲜血,浸入江中。
转瞬就被汹涌的浪潮冲去。
这缕鲜血不是宋慈的。
刚刚的那声闷哼,也不是他的。
吴镛神情阴沉,盯着乌鸦手中提拎而起的那道身影,后者的脖前绽放了一枚紫色的花朵,妖异地有些醒目,那枚狭长的子弹成功击碎了他的喉咙,于是他再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嗬嗬嗬的闷哼声音,听起来悲惨而又无助。
数十秒后。
无助的痛苦呻吟,消散在了这个世界中。
“真是感人至深的兄弟情义啊……”
乌鸦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