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眼睫,低眸看一眼。
他等了片刻才接起电话。
“阿砚,到家了吗?”听筒里,韩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陆怀砚压了压喉结,平静道:“母亲,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会我再给您回电话。”
韩茵在电话那头怔了一瞬:“阿砚,你怎么了?”
陆怀砚没说话,只是十分急促地又吸了一口气。
韩茵柔声道:“你每次情绪不对时,声音都比平常要沉一些。你同妈妈说,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要搁从前,陆怀砚只会找个借口把韩茵搪塞过去。
可此时此刻,他大脑仍定格在屏幕的最后一幕,定格在江瑟含着泪光的眼睛里。
良久。
男人闭上眼:“母亲,我做错了一些事。”
他用掌根抵住湿润的眼睫,缓缓地道:“我后悔了。”
陆怀砚从来不喜欢回头看,也不喜欢后悔。
因为后悔是十分无用的情绪,会叫人软弱叫人脆弱叫人怨天尤人。
他的人生信条从来都是朝前走,把所有无用的情绪留在过去。
可是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将十六岁的岑瑟真正从那间废工厂里带出来。
后悔没有在她十八岁那年答应同她联姻,好好做她的药。
后悔让她一个人走上这么一条孤独无援的路。
如果有一日他知道他会如此爱她,他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对她好。
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找到她,不叫她等不叫她哭不叫她一个人在黑暗里无望地等待。
韩茵笑了笑:“阿砚,人会后悔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妈妈也有十分后悔的时候,没关系的,阿砚,我们好好去弥补,总会好的。总会好的,阿砚。” 说到后头,她声音里带了点几不可闻的哽咽。
听出韩茵声音里的哽咽,陆怀砚放下掌根,缓慢喘了两口气,眉眼渐渐恢复从前的冷静与沉稳。
“嗯,我知道了。”男人阖起电脑,快步往卧室外走,“我该回去找江瑟了,等到了家,我再同您打电话。”
到玄关时,他顿了顿,又道:“您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妈妈。”
“你是我的底牌。”
陆怀砚:【马上出机舱, 困了就先睡,醒来时我已经在你身旁。】
微信的发出时间是九点,江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马上十一点了。
从机场过来别墅至多一个小时。
这是堵车了?
她没发信或者打电话去问,放下手机,便拿起毛巾慢慢擦拭满头湿发。
她也刚到家半小时。
早晨同莫既沉打完电话后, 江瑟开车去了郑欢的工作室。
张玥还在郑欢那儿,该安排她回去桐城了。
“别说, 张老板回桐城, 我还有点不舍。”
工作室里,郑欢翘起腿, 笑道:“你不知道吧, 张老板不仅做旗袍做得好, 饭也烧得好吃, 她不开旗袍店开家餐馆也成。”
郑欢日子过得粗糙,家里就是个睡觉的地儿,不出去调查案件时, 她几乎一整日都待在工作室。
张玥住进来后,不仅给郑欢做饭,还帮她收拾家里, 把原先冷冷清清的公寓愣是弄出个家的模样。
江瑟笑笑:“你舍不得也没辙,桐城是张老板的根,‘张绣’是她的信念, 她不会愿意留在北城。”
郑欢也笑, 剥颗薄荷糖放嘴里, 瞥一瞥江瑟:“知道你把她送过来的第二日她同我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