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从啤酒瓶里抬起眼,“查你?什么人?”
“确切地说,是想透过我来查你。”郑欢双腿懒洋洋叠起,面色很淡定,“对方态度坦坦荡荡的,好似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察没察觉,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并且对你没什么恶意。”
江瑟目光微微一顿,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神色同郑欢一样淡定,将酒瓶放回菜篮便拿出手机解锁,没一会儿,郑欢搁在桌面的手机响了声,她低眸看去,是一条转账的信息。
“欢姐,这是尾款。”江瑟将手机放回兜里,看着郑欢笑道,“我这案子,今天正式结了。”
她朝郑欢伸出手,“合作愉快。”
女孩儿纤细的手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泛着细腻的光,漂亮得就跟玉器一样。
郑欢不由想起她们第一次碰面的情景。
五年前,drga诊所外面的停车场里,这姑娘忽然敲开她的车窗。
“听说你以前是警察,现在是私家侦探?”十八岁的少女弯着唇,精致如画的眉眼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与从容,“我看过你曾经破的案子,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你愿意接受我的委托吗?”
郑欢在诊所的诊疗室碰见过她几次,从她的言谈举止便看出是出身极优渥的千金小姐。
一时来了兴致,问她:“什么样的案子?”
“一桩绑架案,”她的眼睛很黑很沉,不透光,却烧着火,“有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还被困着,我想把她带回来。”
至今想起,郑欢都还记得她那时的眼神。
就跟她要找出杀死妹妹的连环杀人犯一样,都是愿意豁出一切去赌去拼的眼神。
“确定?”郑欢望着江瑟,郑重问道,“真要结束这案子了?”
“嗯,还有一些手尾要拜托你和老于叔。”
“成,”郑欢起身用力握住江瑟的手,神色难得带了点肃穆,“还记得五年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记得。”江瑟笑笑,“手里连一张底牌都没有的时候,不要轻易去冒险。”
“是没看见我,还是想装作不认识?”
晚上七点, 天色晦暗,晚霞从天际抽走最后一丝光亮。
荒废已久的旧工厂掩在一片杂乱无章的荒草地里。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静静泊在工厂前头的空地,半只车身被黑黢黢的树影笼着。
车子旁边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朱茗璃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 皱眉推开了车门。
“来早了,”江瑟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差不多一刻钟呢。”
朱茗璃环视一圈, 随即将目光落在前面那间废工厂,冷着脸道:“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来都来了, 难道还要换地方吗?”江瑟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进去吧。”
朱茗璃没动,迟疑地看着江瑟。
这是十六岁的岑瑟被囚禁的地方, 囚了三日。
寻常人对于自己受到伤害的地方怎么敢再回来?
还是这样一个乌漆嘛黑、黑灯瞎火的夜晚。
见身后那人迟迟没跟上来, 江瑟也不急, 慢悠悠地打开那把生锈的锁, “吱呀”一下推开了工厂大门。
“过来吧,我都没怕,你怕什么?”她回眸看着朱茗璃, “当初是我被关在这里又不是你,你这是心虚还是害怕?敢做不敢面对?”
朱茗璃冷冷一笑。
从小到大,她这把嘴比谁都刻薄, 偏偏她成日戴着张端庄温雅的面具,别人都看不到她这一面。
她快步上前,高跟鞋踩得“笃笃”响。
这是一间电子厂, 厂子里没掌灯, 除了几台锈得不能再用的仪器, 便只有空空荡荡的黑暗。
唯一一点亮光还是穿过树影从窗户透入的月色。
“工厂里面有两间办公室, 我带你参观一下当年我待过的那一间。”
像是一位正在招待客人的主人, 江瑟不慌不忙地将朱茗璃往里面引。
朱茗璃站在一台仪器旁边,望着角落那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脚跟生了根似的,迟迟没挪动。
直到江瑟又回眸看一眼,才深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两步过去。
这一口空气吸进肺里,险些要咳嗽。
沉闷的满是细小灰尘的污浊空气隐隐掺着点怪异的气味。
这厂子死过人,就在江瑟要带她去的那个屋子里。虽然后续有清洗过,但在这样的夜里,很难不把这些怪味同死人的气息联系在一起。
朱茗璃的脚步声抵达办公室门口时便生生顿住。
她不想进去。
“可以开始了吗?印麟身边那位新朋友是你安排的吧?赵zhi?”她顿了顿,努力压下肺里的痒意以及遍布全身的寒意,“你这是非要把印麟扯进来我们的事里?”
江瑟没急着回答她,顾自往房间里走。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坐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