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有回去的好,但不回去也有不回去的好。
韩茵一直记得那个总是害怕犯错、害怕令岑明宏与季云意失望的小女孩儿。
或许离开岑家、离开北城,她会活得更自在些。
江瑟在竹舍里陪韩茵说了差不多两小时的话才走。
走的时候,韩茵又叫陆怀砚送江瑟。
陆怀砚没出声,一侧肩膀靠着门,低下眼去看江瑟。
江瑟正坐在一张竹编凳上穿鞋,慢悠悠绑好鞋带,才抬起眼,笑着对他说:“那就麻烦陆总了。”
又是那种温雅得不行的笑。
还格外客气。
陆怀砚支起身,提唇应了声:“好说。”
两人穿过竹林,踩着石阶朝山下走,经过寒山寺时,男人朝庙里望了眼:“要不要进去求一个?”
他说的是上回没求成的平安扣。
江瑟就算要求平安扣,也没想和他一起去,不带任何犹豫便道:“下次吧。”
陆怀砚对旁人的邀请提不起半点兴致时,也常常会可有可无地来一句“下次吧”。
语气跟江瑟这会的语气很相似。
他好整以暇地问:“‘下次’指的是什么时候?”
江瑟继续往台阶下走,边慢悠悠地说:“‘下次’指的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了——”
她稍稍一顿,“陆氏当真要一起开发桐城的影视城?那旧区改造呢?这事儿是空穴来风还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陆怀砚喉结微沉,淡淡笑了下。
敢情愿意乖乖让他送,会为了打听旧区改造的事儿?
他“嗯”了声:“想知道原因?”
“不想。”江瑟心不在焉地看脚下的石梯,用聊天气般的口吻问着,“桐城适合改造的老区有不少,陆氏看中了哪片旧区?”
“怎么?”陆怀砚看她,“想打听商业机密?”
江瑟抬起头,斜眼看他,“听陆总这语气,旧区改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陆氏既然已经应允,那桐城市政府最晚会在这个月底公布相关信息。”
她温雅笑笑:“所以,这算哪门子的商业秘密?”
“既然月底就能知道答案,那你问来做什么?”陆怀砚气定神闲道,目光带了点儿探寻,“市政府批哪块地很重要么?”
江瑟微笑着侧过头,一脸坦诚道:“单纯是一时兴起的好奇。”
陆怀砚目光定在她巴掌大的脸,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她问这个问题,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也肯定不是因为好奇。
江瑟说完便转过头,继续盯着脚下的石阶往下走,陆怀砚比她慢一步,影子斜长,静静贴着她裸露的后脖颈。
又往下走了两节,脖子后侧的肌肤倏忽间热了起来。
江瑟住脚,回头。
秋日午后的阳光,灿烂、炽热。
男人站在比江瑟高几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她,背光的脸看不清神情。
不远处的庙宇在这一霎荡出一阵撞钟声,林间鸟被惊得簌簌拍起翅羽,从灰暗的枝桠里冒出。
嘈杂混乱又莫名沉寂的动静里,是陆怀砚低沉的、不疾不徐的声音。
“江瑟,旧区改造的规划文件就在我酒店的房间里,敢去看吗?”
阿砚做猎人时,从不曾失过手
寒山寺在桐城郊区, 距离位于市中心的君越有几十公里远。
车开进金融区那片时恰好是下班高峰期,一路堵得水泄不通。直到夜幕降临,江瑟才顺利抵达君越的地下停车场。
陆怀砚比江瑟先到, 他站在停车场通往电梯间的入口处,看着江瑟从一辆紫色小电车里走下。
从前江瑟在北城开的车都是几百万起步,眼前这辆小电车, 与她一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她开得很从容,没半点局促。
下午在寒山寺, 瞥见他打量小电车的目光, 那姑娘还笑着问他:“陆总要坐我的车去君越吗?”
陆怀砚自然是敬谢不敏:“下次吧。”
江瑟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以他逼近一米九的身高,坐进车里怕是连腿都伸不直。
更何况, 这位太子爷从来不会做让自己掉价的事儿。
进了电梯, 江瑟以为陆怀砚会先去酒店大堂, 从那里转乘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 不想陆怀砚一进去就按了七楼。
“先去吃晚饭。”
“我回家吃。”江瑟按下顶层键,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陆总时间宝贵, 就不耽误陆总太久了。”
陆怀砚见状也不勉强,淡瞥她一眼便径直往电梯最里侧走去,边慢悠悠地说:“为了让你看一眼图纸, 我花两小时陪你从寒山寺回来这里。这会才来心疼我的宝贵时间,会不会太晚了些?”
电梯梯面是暗金的色调,光可鉴人, 梯门合拢时, 江瑟从梯面恰好对上男人似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