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俩人讨论得不亦乐乎。
只有沉野一个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喝着水,像个局外人。
都说人在做擅长的事情的时候,是会发光的,这一点,在很久之前,看到舒杳采访的时候,他就感受过,然而那时和现在,完全不能比。
如果说之前她是在做她擅长的事情,那么现在,她才是在做真正热爱的事情。
但隔行如隔山,沉野发现自己虽然听得懂,此刻却完全没有办法融入进去。
他靠在椅背上,低垂着脑袋摆弄左手无名指上的小狗戒指。
小狗尾巴默默垂了下去。
回到隐园。
徐明卿和舒杳一前一后走进了工作室,沉野知道他们要讨论座谈会发言稿的事情,便没有进去打扰,留在了隔壁的会客室里。
舒杳帮徐明卿倒了杯水,抱歉笑笑道:“你能等我一会儿吗?五分钟就行。”
“当然可以,姐姐,你有事吗?”
舒杳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哄人。”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叫我杳杳姐吧,他们都这么叫。”
徐明卿愣了一下,两耳戴上蓝牙耳机,然后笑着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撩开帘子,沉野正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低头翻着一本书——
《花丝镶嵌基础》
舒杳:“……”
他看起来很是投入,连她靠近都没有意识到,直到她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沉野抬眸:“怎么了?”
“你在不高兴。”她的目光落在他戒指上。
明明上午的时候小狗还扬着尾巴,吃完饭回来就耷拉下来了。
至于原因,舒杳虽然不完全确定,但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一些。
“所以呢?”沉野挑眉轻笑,“你是过来哄我的吗?”
舒杳温声问:“你想要我哄你吗?”
沉野握着书脊的左手一紧,他合上书,走到她面前,半蹲着,双手撑在大腿上,和她平视。
俩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舒杳清楚地看到了他黑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那哄哄我——”他勾着唇,又轻又缓,喊了一个之前怎么也不愿意喊的称呼。
“姐姐?”
徐明卿的那声姐姐,没让她的情绪产生任何波动,但沉野的这声,却跟拿着羽毛扫过她心口似的,一阵阵发痒。
她眼神一亮,眉眼弯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和摸小饼干的如出一辙。
“他喊我姐姐,是因为他有两个亲姐姐,所以他喊这种称呼喊习惯了。至于其他的,术业有专攻,你平时电脑上那些代码、开会的时候跟下属提及各种专业词汇、跟合作方说法语,对于我来说,也都是天书,你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个。”说完,她收回手,目光澄澈地盯着他看。
“就这样?”沉野笑了,“你这哄人的方式是不是太官方了点?”
“我又没有哄过人。”舒杳低声嘟囔,心说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都没你挑剔,但她还是认真想了想,最后抬起头,柔声问:
“座谈会是下周日上午,下午你有空吗?”
“怎么?”
吃亏是不能吃亏的。
舒杳先抛了个要求:“你再喊一声。”
然后才跟准备毕业答辩似的,目光坚定、斗志昂扬地说:“我就再练练,到时候认真哄哄你。”
沉野不止下午有空,从上午开始,就无所事事地待在了“再遇”。
经营“再遇”以来,徐昭礼见过不少奇怪的人。
比如喝醉了把走廊当自家浴室脱精光的。
比如在舞池里跳广播体操的。
再比如,喝完酒不付钱,说来之前算命的说老天爷请客的。
但这些,和在包厢里认认真真看书的沉野相比,都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徐昭礼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在旁边看好戏:“怎么,舒杳终于嫌弃你没文化了?”
沉野默默把手里的《花丝镶嵌基础》翻过一页,语气很欠揍:“不好意思,姐姐爱死我了。”
徐昭礼被他这语气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你恶不恶心。”
沉野不怒反笑。
脑海中浮现起那天,他喊她姐姐的场面。
她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
但……叫一声又不损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