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什么事来,也没谁家丢了小孩。
依稀听说南面巷子有户人家挂在门口的一串灯烧了,但很快就被邻居发现用街角太平缸里的水浇灭了,没闹出乱子来,主人家千恩万谢后很快又用新灯替了,一切照旧。
花灯会第二天,一大早扫街的就卖力挥动扫把,哗哗清扫昨夜留下来的花灯残片和其余垃圾,同残雪扫做一堆,随后会有人跟着用板车铲去城外焚烧掩埋,每逢集后,这都是必定要有的善后流程。
云家昨夜睡晚了,但早上也不耽误草哥儿起来支摊子,云爹更是一大早就起来挤奶劈柴,云罗氏烧早饭,云清料理小孩,叶峥也没有懒觉睡,今日可不放假,是照旧要去翰林院上班的。
顶着爱困的眼和同僚打招呼,彼此一看就知道,昨日逛花灯会逛得忘了时间。
侍童很勤快,一大早把书籍整理了,水烧上,炭盆点上,给窗边的盆栽浇了水,又开了窗透气,叶峥推开办公室的时候,里头暖洋洋的,茶水在小炉子上咕噜,静谧又安然,叶峥坐位子上取下水壶冲进香茗里,很快泛起阵阵茶香。
叶峥多弄了点茶叶提提神,茶水不免味苦,将那杯子捏在手上皱眉正喝着呢,闵良骏就带着一身冷气冲进叶峥办公室,边自来熟给自己倒水喝,边对叶峥显摆自己的消息灵通:“叶弟,大新闻,你早上可听人说了?”
叶峥道:“没,我才刚来,什么大新闻,昨夜那户人家烧了一串灯的新闻?”
“那算什么新闻,嘶——这茶带劲儿。”
闵良骏龇牙嘶了两声,又露出神神秘秘微笑,招手让叶峥附耳过来。
叶峥耸耸肩,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关子。
闵良骏压低了声音:“第一手消息哎——昨夜宫宴结束后,听说皇子宫妃们陪着今上在御花园乐呵,原本看灯赏花其乐融融的,不知大皇子怎就触了霉头,惹今上大怒,被当着众人面斥责了呢。”
叶峥瞪大眼:“还有这回事,详细说说?”
闵良骏道:“嗐,我又不在场哪知道那么详细,不过听说今上斥责了大皇子武夫之勇,还要下旨申斥呢,还是太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同为大皇子求情,才罢了,最后改为罚大皇子在青石板上跪着好好反省,听说后来所有人都散了,太子去扶大皇子,还被大皇子推开,说他假惺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并不肯起……后来不知谁嘴快去回,今上听说大皇子行径,又生气了,说爱跪就跪吧,跪一个时辰……后来硬是跪足了一个时辰才起的。”
叶峥好奇追问:“大皇子究竟说什么了,惹今上发这么大怒?”
闵良骏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大皇子并没有说什么犯忌讳的,只略聊了边疆事务,说了些将士辛苦不容易之类的。”
“这是大实话啊,今上为何生气。”叶峥也觉奇怪。
从古至今,戍边本就不容易,且非一日之功,全靠了边疆将士坚持,大皇子也没说错什么。
叶峥觉得里头有故事,又问:“那宫宴的时候可有发生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非要说的话,倒是大皇子出了不少风头,文武百官接连敬大皇子酒,说他骁勇善战,乃是大启之福什么的。等等——不会是圣上听着这话不顺耳,当时不发作,过了后才找由头发落大皇子吧?”
叶峥闻言斟酌字句道:“也未必就因了一句话,只是最近大皇子的荣光也太盛了点……”
之后的话不用讲也明白,天子已近暮年,皇子年富力强又擅领兵打仗,朝中又人人奉承于他,明光帝难免多思多想,这一思一想估计就打不住了,尤其这回大皇子还不是自己回来,而是领了不少兵士回来,驻扎在京城之外,说的是将士们也想为父皇祈福,但估计看在明光帝眼里就不是这回事了。
明光帝寿宴就这样不咸不淡过去,那个层级发生的动荡波及不到叶峥这样的七品芝麻官,他的日子照样过得痛快,很快又到了一年年底。
翰林院在腊月二十五那日正式封笔,这一封笔直到来年过了正月初七才会重新启笔,预示着翰林们的冬日小长假要来了。
得知这一消息最快乐的莫过于叶峥了,有什么比放假更让咸鱼感到快活的呢,赶着下班前把修改过几版的农政全书交给四皇子侍从,让他从中挑出一版来定最终稿,剩下就没叶峥的事了,他今年的工作彻底告一段落了!
腊月26日,是放假第一天。
早上叶峥不用去翰林上班,全家早起都默契放轻手脚,想让他睡个来之不易的懒觉,毕竟翰林上班虽没上朝那么晚,但懒觉还是睡不成的,云清体贴他,下床动作十分轻柔。
安儿这个宝宝精力充沛觉少,一大早然儿还没醒,他先醒了,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见阿爹就笑,云清也笑,轻轻把他抱起,穿好衣服洗漱喂奶,又喂了一小碗鱼肉饺子,搭半个蛋黄。
大启的乡下人养孩子,并没有营养搭配概念,譬如云清他们溪山村,早起大人吃啥孩子吃啥,大部分都是杂粮窝头,有时是红薯,杂粮粥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