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图》,上万年前传下来的古物。”商成海解释,“一共两幅,另一幅挂在彭府。”
两幅画内的世界是相互连通的。商成海进一步道:“所以只要进入这幅画,也就等于进入了彭府。不过小都主也知道,现在那位凤公子正被关在后山静室,并不容易接近,倒是有另一个分量颇重的人,此时正在《白毛图》中。”
溟沉问:“谁?”
彭循忽然就在寒风嗖嗖的山野间打了个喷嚏。
“小少爷。”侍女捧着食盒御剑而来,笑吟吟道,“有个好消息,您听是不听?”
“听,好消息肯定听。”彭循从的卢肩头跳下来,“叔叔终于愿意放我出去啦?”
“嗯。”侍女将食盒递给他,“仙主说了,明日就放小公子出这《白毛图》。”
彭循闻言心花怒放,他在这鬼地方待得简直脑袋都要长草,现在可算是等来了自由!待侍女离开之后,也没什么心情吃点心,而是从腰间抽出一个乾坤袋,先是满山野乱跑地将所有行李都拾掇进来。这乾坤袋是彭流亲手所炼,当中大得简直能装进山河日月,收拾完之后,彭流又踩在剑上,用双手费力地将系绳捆紧,这才气喘吁吁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乾坤袋也跟着掉在他身侧,很快就恢复了巴掌大小。彭循将它捡起来往腰间一挂,站起来正想往住处走,却觉得眼前一黑,旋即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溟沉将少年甩到背上,扛着大步离开了这处山岗。
彭府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就这么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桩大倒霉事。他向来认为自己天资卓著,总幻想能与叔叔一样斩妖除魔大杀四方,就连祭祀大典时都不忘将心愿翻来覆去默念好几回,可能是实在太有诚意了吧,所以此番总算得上天垂怜,将他囫囵送进了妖邪老窝。
方便少侠随便斩。
彭循是在一片迷糊中醒来的,睁开眼后,他看着四周上下飞舞的大肚子萤虫,二话不说,先“啊啊啊”地叫了一通。周围看守哈哈大笑,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上前,不耐烦地用脚踢在他胸口,威胁道:“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哦。”
萤虫“砰”一声落在彭循脖颈处,那细细的绒爪也不知道刚在哪里踩过,又湿又滑,大大的肚子沉重而冰冷。彭循浑身汗毛倒竖,差点当场吐出来,讲道理,斩妖是一回事,但膈应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这奇葩虫肚子上好像还有毛,于是他脸色白上加白,神情惊恐,看起来更像一只娇生惯养的废物鹌鹑。
看守们便又大肆取笑了他一番,而后才派人去请“小都主”。彭循这个洁癖在即将恶心吐了的边缘翻来滚去,同时耳朵还不忘敏锐捕捉关键字,小都主,都主,什么都,阴海都?他眉心一跳,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至于被绑架的惊恐,那是完全没有的,彭府可不出窝囊废。彭循一边扭动上身,努力驱离那些黏糊糊的虫子,一边在心里暗自念叨,叔叔千万不要来得太早!
就这么火速进入了孤胆英雄的战斗状态!
《白毛图》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把剑,侍女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彭循的失踪。彭府上下并无任何被闯入的痕迹,画卷入口处的弟子也称没有异常,那么可能性就只剩下了一个。余回惊讶道:“不是说《白毛图》中的另一卷,在几千年前就被烧毁了吗,原来还在?”
彭流怒道:“请你下回不要再给我侄儿送这种来路不明的破画啊!”
原本事情就够乱了,现在还丢了个大活人。鲁班城内再度风声鹤唳,不过这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入后山静室中。
在杂乱灵骨被换去后,凤怀月整个人的气息都平稳不少,而司危可能是恋爱脑作祟,总觉得在换完灵骨之后,心上人身上除了花香,好像又多了一股竹香,于是变态色狼一般,动不动就要低头去嗅,嗅得凤怀月不堪其扰,三不五时就要扇他巴掌。
扇得两位仙尊都看不过眼,安抚司危道,你下回再来昆仑山,只管去藏宝阁中挑些喜欢的东西,行了,现在先将他扶起来。
凤怀月却搂着司危的脖子不肯松,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头疼,比先前许多次加起来还要疼,而且在细细密密的疼里,像是还混杂有一道尖锐的声音——
“什么?”司危在他耳边问,“别急,慢慢说。”
凤怀月紧紧皱着眉头,他努力辨认着那缥缈遥远的声音,太过全神贯注,反而整个人都被拉了进去。神识里燃起无边火海,烧得四野一片焦黑荒芜,待烟雾散去后,手持火把的人竟然是司危。
“别……”他嘴唇颤动着,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于是焦躁地来回扭动起来。瑶光仙尊握过他的手腕,片刻后,吃惊道:“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占他的神识!”
神识一旦被侵占,人就会变成失去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所以每一名修士,都会本能地将神识封得固若金汤。凤怀月也不意外,他此时虽始浑浑噩噩睡着,却依旧咬牙护着自己的神识,但问题就出在,那正在侵占他神识的邪术,并非由外至内,而是由内至外。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