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怀月还是坐着不肯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疗法,竟然需要疗七七四十九天。而司危在脱他衣服这件事上,可谓经验丰富,哪怕再不配合,也能三两把将人扒光。凤怀月浑身凉飕飕的,这才后知后觉地踢了一脚过去,扯过被子捂住自己,非礼勿视。
司危亲了亲他的肩膀:“听话,好不容易才讹来的老头。”
疗伤地点就设在彭府后山的静室,半山绝壁掏出一个洞,绝对静得名副其实。放在三百年前,凤怀月一见这种地方,简直恨不能生出八条腿跑,三百年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坐在一顶显轿上,被人抬着下了山道,还未抵达,只远远眯起眼看了一眼疗伤地点,就爬起来要往轿子下头跳。
结果被余回一把按了回去。
两位仙尊远远看着这一切,自是摇头。瑶光仙尊道:“只可惜他奇高的天资,偏偏配了个浑身长刺的猴性子,别说静心修习,现在看着,竟然连坐都坐不住。”
彭流打马虎眼:“不如先治好了伤,修习一事,慢慢商议也不迟。”
这等潦草敷衍的鬼话,两位仙尊早已不知听过多少回,自不会相信。正说着话,显轿也到了,凤怀月被余回扶了下来,司危则是跟在两人后头,依旧一脸冷酷漠然,看起来就很寡欲,很不耐烦,很可靠的样子。
彭府弟子打开了静室大门,凤怀月伸长脖子往里一看,那叫一个黑嗖嗖。
彭流及时安抚,无妨,只是洞口阴暗了些,里头保证不会冷也不会热,你若还是害怕,我就陪你一道进去。余回一听,立刻提出意见:“现如今修真界中事务繁杂,鲁班城又是重中之重,怕是一刻都离不了彭兄。”所以这陪阿鸾疗伤的事情,你是万万做不得的,还是得我来。
两人争来争去,最后还是凤怀月出面调停,不如你们都来,我并不嫌多。
瑶光仙尊听着这鬼话,觉得自己马上要升天,他胸闷万分,怒斥众人,疗伤而已,有何可陪?
余回解释:“倒也不是非陪不可,但仙尊有所不知,阿鸾脑部受过重创,性格比起先前来还要更加刁蛮几分,动不动就语出惊人,四十九天并不算短,得有个人时刻管着他。”
凤怀月叉起腰:“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刁蛮了?”
嗓门不小,又尖又利,瑶光仙尊当场梦回三百年前,而一想到要与这花花世界里的花花蝴蝶共处四十九天……确实得有个人管管。
而现场一共就只有三个选择。
全靠同行衬托,瞻明仙主立刻就成为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凤怀月被司危亲手拎进了静室。
彭流与余回功成身退,合力关上了静室石门。四十九天,将近六百个时辰的打坐,哪怕有这丝那丝的软垫,凤怀月也还是坐得屁股痛,而比屁股更痛的,是疗伤时那如猛兽啃噬的撕扯感。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破烂的灵脉正在得到修补,但体感上,血肉又好像被火刃一寸一寸地割了下来。
在意识模糊间,他觉得另有一股冰凉的灵力被灌入了自己体内,像是一道春泉,浇熄了那些燥热的火焰。
……
鲁班城中,两位仙尊与瞻明仙主联手替凤公子治伤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开来。穿着宽大黑袍的男人默不作声压下斗笠,一路穿过长街与集市,最后拐进了一处城中小院。院中正在坐着晒月亮的少女见到他,一点都不意外,将手里不知从谁家摸来的咸菜丢过来一条,笑嘻嘻道:“请你下酒!”
溟沉取下斗笠,沉声问:“他人呢?”
“你没听到消息吗?”红翡站起来,“他在彭府的后山,正被修真界最有权势地位的一群人簇拥着,我先前还在纳闷,你怎么对人家如此心心念念,原来那就是凤公子啊。”
溟沉将斗篷也脱下来,随手丢到一旁。红翡视线不落由在他微微鼓胀的肚腹处,嫌恶地一皱眉。鬼煞与鬼煞也是不相同的,她原以为眼前这个看起来样貌堂堂的鬼煞,杀人的手段会稍微高明一些,却没想到竟然会是最不入流的脏种,张开嘴活吞对手,简直像是那些游走在腐烂森林里的腥臭巨蟒。
呸,也不嫌恶心。
溟沉并没有看到她的嫌恶,或者说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在意。这件事确实是恶心的,所以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他其实更愿意去吃杨家庄那漫山遍野的野花与野菜,用泉水煮了,再用香油和盐去拌。
但这回,他在离开千丝茧的前一个瞬间,忽然想起了司危,于是还是张开嘴,将那只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在茧壳中修炼数百年的大妖吞进了肚子里,然后蜷缩在一颗树下,直到对方那颗如火一般的强大妖丹彻底融入自己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