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茧内的大妖。”
阿金干咽了一口,悄声问:“仙师是如何发现的?”
凤怀月道:“线索其实很明显,明显得甚至被我们视而不见。从沙漠到王城这一段路,所经过的城池全部饿殍遍野民不聊生,试问倘若这重幻境当真是由皇帝主宰,那他为什么要构建出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糟心国?”
昏君只是不会治国,不是不想治国,若一切都能由自己轻松操控,那谁不想制造出一个千秋盛世?
阿金恍然:“原来……我们来时怎么没想到?”
凤怀月道:“因为来时你我皆受了将军夫人那段话的影响。”
皇帝昏庸,贪图享乐,陷害忠良,百姓苦不堪言,她是这么说的,所以两人沿途看到符合描述的情景,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昏君统治下的国,理应如此。
阿金又问:“可她既是大妖,怎么要把自己和丈夫禁锢在那片荒凉的大漠中?”
凤怀月答:“世间入魔者,心头多有执念,她并不是不想离开,而是离不开,皇帝没法禁锢她,但她可以禁锢自己。我猜在上一世,她的丈夫的确因为当朝皇帝的旨意,死在了沙场上。”
女子心有不甘,带着冲天怨气自尽,化为厉鬼后找寻千里,不仅刨出了丈夫尸骨,还顺道刨出了五百具被埋葬在同一片大漠中的,战死于不同时期的将士残骸。这也就解释了阿金先前提出的疑问——为何那五百残兵会衣着各异,发型各异,有人肉身新鲜,有人却已经风化为半具枯骨。
一个怨气厉鬼,带着横死沙场的五百尸骨游荡世间,此等规模自然不会被修士放过,故而这群妖邪先是被合力镇于高塔之下,后镇妖塔遭枯骨凶妖摧毁,他们又被关进了千丝茧中。
阿金继续问:“那皇帝呢?”
凤怀月道:“我方才问了,他是被强行绑架的。”
女子在丈夫死后,最恨的自然就是皇帝,但她并不能靠近那些薨后被郑重安葬于陵寝中,有龙脉相护的帝王魂魄,只能绑像赵贺这样的,年幼,软弱,无能,死无葬身之地的孤魂。
凤怀月道:“即便赵贺是被她所绑,但在她的那份执念里,天子依旧是要比自己更高贵的。”
所以在初时,女子只是含泪泣血地质问,质问赵贺为何要下令斩杀自己的丈夫,时不时又跪地哀求,完全不顾这个被抓来的皇帝与她其实八竿子打不着任何关系。而在进到千丝茧后,女子的执念也蔓延到整片幻境,最终缔造出了这个帝王昏庸,将军受困,天下悲苦的苍凉国度。
“她生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妇人。”凤怀月继续说,“没见过真正的奢华富贵,只能凭借看过的戏文与话本,七拼八凑地想象这座用来享乐的都城,所以王城才会看起来处处古怪,又处处重复。”
而清雅的御书房,八成是赵贺替他自己争取到的唯一一处净土,使双眼可以不必被大金大银的乡野俗气屠戮。他就躲在这里,被迫履行着女子塞给自己的昏君戏码,比如说随意杀人,再比如说沉迷美色。
阿金道:“可是皇帝身上的煞气,也甚是骇人。”
凤怀月两手一摊:“投酒缸自尽的窝囊皇帝,有点煞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更何况那还是个盲目自信,觉得他自己聪慧过人,有能力治理好国家的小皇帝。圣人说天道无为,他就一知半解地认为自己尽可以两手一撒,百姓便能自然而然安居乐业,这种蠢货,绯乐国满朝文武大抵是不会惯着的,想来生前没少干当朝训斥的事。两方相看互生厌,都将亡国之因归于对面,死时怨念自然冲天。
阿金苦道:“照这么说,我们接下来岂不是更难斩妖?”
先前只有皇帝,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将军夫人。他又头疼:“执念太深,当真害人害己。”
“所以说,往后遇到这种不管不顾的疯魔人士,还是得躲远些才好。”凤怀月拍拍肚子,“像我,就看得很开,不管什么东西,哪怕再珍贵,没了就没了。”钱也好,回忆也好,都是身外之物,心心念念惦记着,难道就能回来吗?不过徒增伤感而已。
阿金连连点头:“是,仙师说得对,那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凤怀月吩咐:“这丞相痴傻愚笨,不会劝谏万事顺应,才会哄得皇帝如此信任喜欢。不如你也装出一幅痴傻的笨蛋美人样貌,去吹吹枕头风,哄他把将军夫人宣召进宫,让他们先自相残杀一轮看看。”
阿金问:“怎么吹?”
凤怀月立刻摆手:“不知道,你才是成了亲的那个,怎么反倒问我要怎么吹枕头风,我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皇帝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刚入宫的美人正守在榻边。他认出她来,便问:“丞相呢?”
阿金道:“还在御书房外,舅父吩咐臣女独自进来伺候皇上。”
“没什么好伺候的。”皇帝坐起来,“你虽生得极为美貌,但朕对美色并无兴趣,丞相理应知道这一点。他若真想帮朕,就该,就该……”
阿金替他补全:“就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