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他,自然得过来行礼。
柳韦涛十分满意这个年轻人。近处看,越看越觉得与自己女儿绝配。虽说这翰林身份清贵,但顾斐毕竟是个新人。品级也不高。柳韦涛自然有指点他的资格。
他点点头,先是就朝堂之事做了点评。又将近来议论最多的江南官员遇刺大案拿出来问了顾斐对此案的看法。听顾斐寥寥几句,既不偏激也不失锐利,格外有主见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于是便装作投缘的样子,邀请他一到走。
“听说你还在物色宅邸?可找到合适的了?”
“尚未。”顾斐摇了摇头,并不觉得窘迫。
说来,大庆三甲此状元、榜眼、探花及第,并非是赐府邸。而是一种称呼,官员的宅子还是得自己买。顾斐出身贫寒,便是预支了俸禄也买不起住宅。
柳韦涛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对他又是高看了些。
“想要合适的宅邸不好找,得有门路才行。你若是当真寻不到合适的,改明儿瞧瞧我瘦啊有没有人能给你指条道路。”
“多谢柳大人了,不过下官暂时没打算置办。囊中羞涩,且等着慢慢来。”顾斐倒是没有太在意,府宅这种东西。他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也无妻无妾,随便住在哪里都不碍事。不过等找到了姝儿,要娶她进门就必须得有宅邸了。
上辈子宅邸的银子是姝儿掏的,这辈子宅邸势必要自己亲自准备。心里这般想着,他朝柳韦涛淡淡笑了一下:“柳府在城南,下官如今租住在城东,倒是不顺路。”
“不碍事。”柳韦涛一口掐掉他的回绝,笑容满面却不容拒绝道,“难得遇到这般投缘的年轻人,我也想与你们年轻人多聊一聊。择日不如撞日,顾大人不若随我回府,坐下来好生论一论。”
“与大人详谈是一桩幸事。不过今日怕是不是好时机。今日忙到这个点儿,若是随大人过去,倒是显得太仓促。再来,下官两手空空的上门,倒是显得下官不知礼数了……”
“无碍,我如何不晓得你的情况?你这年轻人我颇为欣赏,只管人到了便已经够了。”
“这不妥,这不妥。”顾斐笑着拒绝,“下官还是……”
“顾大人莫不是瞧不上本官?”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本官’都出来了,顾斐也不好拒绝。
于是只好笑笑,随柳韦涛一起坐上了回柳府的马车。
柳家就住在城南,马车跑起来也快。一路上柳韦涛半是考教半是试探地问了顾斐许多,博古论今,针砭时弊。不论是朝堂上的事还是市井的事,顾斐要么不说,要么一说便言之有物。柳韦涛的这心里啊,满意的不得了,下了马车就赶紧亲自把人引进了府。
顾斐又不是傻子,有眼睛自然看得出来。柳韦涛哪里有这般惜才?两人都不是一起共事的,半点交情没有。柳韦涛寻他,怕是为了女儿的婚事。但这辈子他是绝对不会再娶柳如妍,只能装聋作哑。
他心中无奈,面上却不能摆出来。装作不知地进了柳家。
饭食是在书房用的,酒桌上两人相谈甚欢。
柳韦涛在酒足饭饱之后,几分感慨,果然就打听起了顾斐本人家世来。
顾斐倒也没有瞒着,他的出身他的家里情况,京中这些老油条圈子都知道,不是秘密。几乎说,他高中那一日,朝堂上的各派势力眼睛都盯过来了。不过也是知晓他没有底蕴,纯靠个人聪慧,叫不少人踟蹰。独木难支,没有家族支撑的人,走不远。
这也是为何欣赏他的人不少,真正接触他的也只有柳家。说起来,先前也不是没有别家贵族女想与顾斐议亲的,但几番衡量后,到底是瞧不上他贫寒的家世,没立即动手。
“……一般来说,到你这个年岁,家里长辈该给你张罗亲事了。有些成婚早的,孩子也该出世了。”几句寒暄结束,柳韦涛进入正题,“你苦于家中长辈早逝,没人替你操持。有道是成家立业,你顺序倒过来。先高中,后成婚。也是该分出心思去考虑成婚一事了。”
顾斐的眼眸微闪,笑容不变道:“柳大人说的是。我如今正派人回凉州老宅,将人接过来成婚呢。”
柳韦涛面上笑容一滞。
抬起头,他的目光渐渐幽沉了下来:“哦?这是早有婚约?”
“是,”顾斐轻笑,一字一句半点不含糊道:“娃娃亲。相伴了十多年,也是她家支持我读书识字,下官方有今日。如今的一切荣耀都是她的功劳,下官心中十分感激。”
“……”
柳韦涛脸上的笑意没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什么意思,彼此心里有数。
柳家今儿个突然把他一个没有多少交集的人请到家中来,又这般热情地询问他的家世、亲人,顾斐不会不懂是什么意思。同样的,柳韦涛都开口打听了,就差暗示写在脸上。顾斐不可能听不懂。既然顾斐听懂了他的画外音,识趣点儿的就该别提乡下那娃娃亲的事儿。
偏偏顾斐装作听不懂,当着柳韦涛的面儿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