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洋也不是个倚老卖老的人,主子怎么吩咐,他便怎么做。就是这被洪水冲刷的田有些多,要放水晒天是个大工程。怕是要等晒干,少说得十几二十个大太阳。
拖一拖的话,怕是要拖到三月底了。
“无碍,就晚些再种也是使得的。”这个耐心要是没有,粮食想要高产就只能看运气了。
既然王姝这么说,他们自然按照她说的做。
王姝一上午就在庄子里转悠,那衣衫褴褛的人没有过来。她等到了午时过后,那人还没有过来,便只能让马车先送她去了最后一处庄子上。
等王姝这一通忙完回到客栈,一推开门,差点没被坐在她屋里的人给吓过去。
那人端坐在桌子后面,一身玄色的常服。金冠玉带,芝兰玉树,端坐在窗边仿佛一尊玉雕像。听见动静,他缓缓地转过头来,修长的脖颈与肩膀形成一个好看的折角,脸颊微侧向她。鸦羽似的眼睫半遮着眼眸,细碎的光在眸底闪烁。
他手指碾了碾红润的下唇,抬起一只手朝王姝招了招。
王姝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傻了。
“……爷,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清凌凌悦耳的嗓音响起,萧衍行神情隐藏了些许不悦,“出门在外,报平安都不会么?就这么忙?”
王姝:“……”
报个平安肯定是会的, 但这不是她不报,下面人会帮她报么……
当然,这话王姝自然不会说。说了这人要发火的。
又在外奔波了一日, 王姝也有些累。她听话地走过去,在某人的对面坐下来。
萧衍行约莫是刚到这,此时眉宇之中还有淡淡的疲惫之色。
他此次南下, 是为了追查贪墨赈灾款一事。
有人曾在附近河流下游发现过程明思的踪迹,推测程明思应该是藏进了苏州城。萧衍行务必要在萧承焕的人发现程明思之前,把人带走。不过苏州城这么大, 好几万的人口。想几天从这么多人中找到程明思,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城中又涌入了大批的灾民, 就更难。
原本此事不必萧衍行亲自过来, 但王姝这姑娘在这儿,他怎么都得绕过来一趟。
王姝眨巴了几下眼睛,见他唇色有些发白, 想必一路舟车劳顿也很辛苦。
“爷用饭了么?”
“没。”萧衍行确实是刚到。他如今不方便曝露, 掩人耳目过来还费了一些周折。
抬眸看向王姝,短短半个月, 这姑娘便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原先就纤细的脖颈, 如今孱弱得仿佛一折就断,身段越发纤弱。脸色也憔悴了许多。倒是一双大眼睛依旧清凌凌的干净透彻, 他静静地凝视着, 心不由一动。伸手勾着茶壶柄倒了一杯茶水, 缓缓推至王姝的跟前。
“去哪里了,怎么夜深了才回来?”
“去视察农田了。”王姝也不跟他客气, 端起来便一口灌下去,“粮食是王家的根本, 万万不能出岔子。”
王家粮店遍布大庆,这萧衍行自然是知晓的。
事实上,王姝在江南的一举一动萧衍行都知道。毕竟她身边得用的都是他的人。那些人除了给王姝汇报京都,也会将王姝的事情禀告给萧衍行。
萧衍行忽地抬起手,摸了摸王姝的脸颊。
他的手心干燥温热,轻飘飘的一个触碰叫人忍不住心跟着一颤。
王姝的眼睫颤巍巍一抖,抬起来。
萧衍行手指非常修长,若是手掌张开,一只手便能盖住王姝的整张脸。此时他手贴着王姝的侧脸,尾指很自然地就触碰到王姝微微抿着的唇。指腹克制地抚了抚,他才缓缓启唇道:“莫急,这些事情不急一时,可慢慢来收拾。江南织造局,年内没什么人敢碰。”
“为何?”他知道王家之事并不稀奇,王姝诧异他为何会这么说。
“内务府司礼监的大太监秦莲生。并非是早年老皇帝还在潜府时身边跟着的大太监秦响,而是当时秦响在掖庭收的义子。”烛光从浓密的眼睫缝隙中漏下来,在他清透的浅瞳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早年此人并不姓秦,被秦响收为义子后改姓的秦。他本姓,叶。”
……什么意思?王姝有些不懂。姓不姓秦很关键么?
“是有什么姓叶的大世家碰不得么?”
话到了嘴边,王姝倏地一愣,想起来,“那个太子的生母叶贵妃,就是姓叶!”
说起来,这还是当初管温如意闲事,王姝叫人打听来的。当今圣上盛宠一女子二十年,从掖庭宫女一路拔升到贵妃的分位不说,还力排众议地将两人的孩子册立为储君……
温如意便是拿这贵妃当榜样,盼着入宫成为另一个叶贵妃。
王姝顿时就震惊了。被他这么一点,她就立即联想到这种可能。王姝这人一激动便有些控制不住手脚,此时一把抓住了萧衍行搭在桌子上的手。萧衍行不躲不闪的,就这么任由她握着:“爷你是说,这个大太监跟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