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这熟悉的打劫口吻。
屋中烛火摇曳, 冰釜的丝丝凉气溢上来,为屋子增添了一股凉爽之气。
八月中旬,过了酷暑, 天儿渐渐转凉。
萧衍行穿得还比较单薄,一件冰蚕丝的亵衣,发髻微乱, 就这么出现在王姝的跟前。不知是不是王姝的错觉,总觉得这位爷如今见她越穿越随意了。明明第一回 见时,这人还穿得严严实实的。如今怎么感觉他的衣裳越来越少?
不过转瞬一想, 也有可能是天热。
警惕地瞥着萧衍行,王姝环视了一圈, 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萧衍行不动声色地看着, 似乎对梁氏被拉走这件事丝毫不在意。他斟了一杯茶推至王姝的跟前,袅袅的茶香弥散开。素白的手指捏着杯盏,指尖修建得干净整洁。
王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 不懂为何大晚上喝热茶, 这人就不怕茶水喝多了睡不着么?
“寒瓜,我收到了。”
萧衍行的声音有种令人安定下来的冷清, 一开口, 莫名就觉得四周的氛围都沉静了下来。
王姝瞬间挺直了腰杆,竖起了耳朵听着。有了很多次前车之鉴, 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听他说话。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带沟里, 可能就会莫名其妙答应他一些要求。
端起杯盏, 她小心地呷了一口茶水:“爷按照我说的法子贮藏,瓜能放二十日。”
“哦?”萧衍行此次把她叫过来, 自然不是问寒瓜要如何贮藏。不过王姝提到寒瓜,他倒是又想起一桩事儿, “你不是说你不通农学么?看来懂得不少?”
王姝笑脸一僵,抬头看向他:“……爷大晚上找我何事?”
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萧衍行倒也没跟她计较。说起了正事儿。
说起来,这还是跟西北即将换将一事有关。
韩老将军临死之前,将西北驻军的真正虎符交到了萧衍行的手中。如今在镇南将军府的,其实是一块赝品。龟兹前段时间突然大片地封锁,截断通往西域的商道,严查过往商旅,便是为了虎符失窃一事。此事且不提,就说与虎符同时交到萧衍行手中的,还有另外一桩更棘手的事。
一批不在驻边将士名册之中的韩家军,也交到了萧衍行的手上。
这一批人原本是延边的战俘,被俘虏了以后,按大庆军法本该下令坑杀。毕竟此战俘中大部分士兵乃两国混血,算是边缘人物。既不被大庆认同,也不得回归蛮族。蛮族一战败就立即舍弃了这批人。韩修私于心不忍,心里怜悯这几万性命,巧立名目,将人充作韩家护卫保了下来。
陆陆续续几年保留下来,一共两万三千人。个个骁勇善战,勇猛非常。
多年来,他们跟着韩老将军上阵可杀敌,下阵可退守一方。渐渐成长成了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韩家军中坚力量。外人只知韩家军厉害,却不知真正的王牌乃是一支混血的私兵。
之所以称之为私兵,一是来路不正,几乎所有人都是名义上已死的战俘。二是,他们只听韩家人的命令,并不隶属于大庆朝廷。这其中许多人跟了老将军十年二十年,跟随韩家人打过无数场胜仗,早已融入了韩家的骨血。虽是异族血统,却也是韩家人。
但这批人是不可能得到朝廷认可的。哪怕战功赫赫,保卫大庆的疆土,大庆朝廷也绝对不会善待他们。可以说,韩修一死,失去了镇南将军府庇护的他们死路一条。
前段时日,萧衍行在龟兹滞留了两个多月,来回往返龟兹临安,便是在处理这件事。
如今这些人被萧衍行藏在龟兹的边境附近,但西北的新将领即将在一个月后到任,到时候,肯定不好隐藏。如何妥善的安置好这支韩家军,是萧衍行目前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
于是又回归到最初的目的,萧衍行是知晓韩家有一支不能被大庆接受的队伍的。最初会盯上王家,并非因为王家的巨富,而是王家有一支混血的押镖队。
王家主家在西北,又是跑商出身,与外族打交道是非常经常的。会任用异族面孔的人乃是经常。
但萧衍行并非鲁莽之人,在确定完全抓牢王家之前是绝不会向不确定的人曝露真实目的的。如今他盯紧了眼前眼眸如春水、面若芙蓉的少女。眉目渐渐舒展开,复又拧在一起。
并非说如今王姝就完全获得了他的信任,而是萧衍行莫名有一种对王姝的所有权。
王姝是属于他的。
“……”王姝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哪里不对。
她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身上还是那身适合下地的灰不唧唧的短打,仔细看还有些寒酸:“……爷你看什么?”
王姝挠了挠头皮,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洁癖犯了。
好吧,她今儿确实下田了,衣角上沾了点尘土。王姝尴尬地伸手拍了拍,抬头解释道:“我知道这身衣裳确实有些脏,但这不是刚从外头回来嘛……”
萧衍行没接这个话,顿了顿,开口道:“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