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瞥了眼王姝身后没说话,气势却十分压人的护卫:“我也不跟你说虚话,山脚下那些肥田确实肥沃,但比起城南那边的田地,便有些太湿。不大好种一些麦梁之类的粮食……稍微干一点的地也有,也在这一块。客观若是想要,可以瞧一瞧。”
说着话,他小心地看王姝的脸色。
临安县这边主要的粮食作物,还是麦、高粱、荞麦、稞一类。再次之,豆类、胡麻、油菜也算主要作物。太湿润的土地确实不适合种植这些。
王姝神色淡淡,也没说立即买下,先过去瞧瞧。
城北山脚下离这边有些距离,不过此次出来,王姝是有马车的。想着没有太多机会出门,她便也不耽搁,叫牙人立即带路过去看。
城北确实有些远,马车过去要半个时辰。不过好在不算白跑。这块地种麦子种高粱确实太湿了,若是改种谷,还得再灌些水。旁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沟渠,里头蓄了些水。光照也不错,这靠阳的一面,春夏时节能保证至少三个时辰的光照。
王姝也没说话,沿着田地往旁边走了一截距离。
旱地也有,就是土地肥度有些差。但用来种寒瓜是够了的。
牙人也不晓得她在看什么,一会儿捻捻土一会儿拔拔草的,只小心地跟在她身后。芍药铃兰全程安静地跟着王姝,选地这一块她俩一窍不通,不敢胡乱开口。等着王姝敲定了,两人再帮着议价。
“就这了,”虽然离县城有些远,这块地却委实不错,“再把旁边那两快旱地一并搭上来,我便买了。”
既然敲定了,后头的事情就交给芍药去议。
王姝看了眼天色,还够时间去一趟王玄之的书院。
王玄之的书院在城东,马车过去又是半个时辰。交代了芍药这样的土地再买一块,若是方便,再在附近购置一套宅子,她领着铃兰和护卫就先走了。
马车到了书院门口,已经是午时了。
大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大白天,书院门紧闭着。这书院瞧着不大,名字取得倒是挺大。顶头一个《临安书院》偌大的烫金牌匾,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
又往旁边去了去,才发现大门虽关着,靠右侧的小门确实开着的。
为了能压住王玄之不给她惹事儿,毛氏也算是煞费苦心。她挑的这家书院是出了名的不给休沐,管人跟管犯人似的,没有家人来领,等闲不给出去。若王玄之再想悄无声息的跑回家,那绝对不可能。王姝也是到了之后,被门房拦住了,才知晓这书院有这个规矩。
听着铃兰的禀告,王姝皱起了眉头。这书院怎么跟后世那些个名声不大好的寄宿学校似的。
“再去说,就说我是王玄之的亲姐姐,来给他送些吃食。”毛氏是王玄之的亲生母亲,不至于害他。王姝倒是不怀疑这个,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也不知铃兰怎么跟门房说的,许久,老头儿才松了口。
不过还是不准王姝的马车进书院,只叫他们等一等。又等了会儿,一个瘦筋筋的小少年才从后头的小门里出来。他先是东张西望了会儿,看到马路对面的大树下一辆马车停着,眼睛顿时一亮。抱着两本书,颠颠儿地跑过来了。
车帘子掀开,王姝坐在里头。刚要叫他上车说话,低头就瞧见了他一张脸青青紫紫。嘴角还破了皮,比上回在家中见到时要瘦出一大截。
衣裳也不是新的,脏兮兮的,空荡荡的挂在身上。
王姝面色一变,问道:“你脸怎么回事!”
王玄之瞬间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话。
见姐姐脸上盛怒的表情,他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衣袖。
动作不明显,却被王姝一眼给看到了。拽着他的胳膊,将他的袖子撸上去。一条干瘦的胳膊上全是乌青。这伤一看就是人为造成的。一股怒火噌地一下从心底涌上来,王姝上辈子确实是不怎么关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不代表可以容忍旁人肆意殴打他。
“谁干的!”
小少年没说话,两手握成拳垂在身侧,用力地拽着衣角。
似乎第一次有人关心他,他有些不大知道该怎么应对。嘴角向下瘪了瘪,硬撑着朝王姝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虽然没哭出来,但一双跟王程锦一模一样的眼眶里包着泪,红得滴血。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蠢笨如猪?”
王姝还在检查他身上的伤,除了脸上胳膊上,他头发还被人剪了一截。要知道在如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代,剪人头发是多么严重的欺辱。
王姝闭了闭眼睛,将这口气吞了下去:“谁说你蠢笨如猪?”
“……”王玄之低下头,没说话。
默了默,才嗫嚅地道:“我从小就不似爹爹和姐姐,会读书,脑袋灵光。《弟子规》《千字文》读了好几年才会,如今《龙文鞭影》都读不懂……”
“《龙文鞭影》哪里读不懂?”
“粗成四字。诲尔童蒙……后面就不记得了。”王玄之鼻翼翕张了两下,哭丧着脸,“先生叫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