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长乐宫,陆道莲转身负手朝室内走去?,没几步停下,眼睛微眨,在一处如人身量般高的花瓶后面,看?到了偷听他和?苏凤璘讲话?的宝嫣。
宝嫣泪痕残留,小脸楚楚可怜。
答应替苏凤璘传话?的陆道莲:“……”
她什么时候下榻的,他耳目灵敏,竟然没留意到脚步的动静,是根本没有在意,还是彻底对她放下了戒心?
宝嫣:“我阿兄……”
陆道莲:“他走了。”
宝嫣眼尾一红,“那我呢……”
陆道莲眉心微抽,背负的双手头一回在握成拳头的情况下,摩挲指腹,稍许冒汗,他顶着那双盛满一泓秋水的眸子,不紧不慢道:“他们怕你路上出事,不愿带你,就走了。”
他话?音一转,“但你放心,我让贾闲跟着他们,去?金麟为你阿母解毒,等苏夫人平安无?事……”
陆道莲:“他们不带你,我亲自带你回去?见她。”
他都这么说了,宝嫣虽然没哭,小嘴瘪下去?的弧度小了,却还是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苏凤璘走了,她现在追不出去?。
宝嫣幽怨哀哀地?轻扫陆道莲一眼,答应替她阿兄传话?,还要背地?里?踩她阿兄一脚。
宝嫣轻声的,“小人。”
她扭头,回身重新躺去?榻上歇息。
陆道莲:“……”
宝嫣躺下没多久, 暗自抹泪,陆道莲便进来了。
他恰巧今日不忙,没有朝议, 桂宫那边因为前几日他的雷霆手段, 已经知晓些厉害,暂时?还没有人到他跟前来碍眼。
他有空便能多陪陪宝嫣。
但她?好像因为方才的事还不想见他, 亦或是不想让他看见,便赌气地将擦过泪的帕子摊开?, 铺在自个儿脸上。
陆道莲凝神打量,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很难得地说了一句, “别这?么盖着,这?么盖不吉利。”
人什么时?候才?会以布盖脸。
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
陆道莲吓唬她?。
杀人都不怕他的, 他还会信这?个?
宝嫣听着,不由?心生毛骨悚然的凉意,但也没想太多。
她?眼下正伤心呢, 满脑子金麟和罗氏, 塞不进其他东西。
就是后悔,早知与晏家的婚事是场孽缘, 她?就不嫁了。
还有姨娘,为什么没能早日发现她?的身份, 这?对母女?在苏家过了十几二?十多年, 她?们始终不把自己当苏家的人。
他们大部分人在上京, 留阿母在家,却忘了她?身边还有毒蛇未能清理?。
宝嫣越想越悲愤, 指头都捏紧了,攥成小?拳。
陆道莲说完那句话, 宝嫣不听,他便不说了,正安静地看着她?,面容如玉,俊秀冷淡,眼神却称得上怜爱了。
她?那拳头能打死谁?
生母遭人迫害差点?去了,宝嫣生怒也是正常。
可是憋着不发泄出?来,伤心多了,到底对身子不好。
陆道莲旁观了一阵,上前坐在床沿边,五指自然而然地扣住了宝嫣的手,将握得紧紧的小?粉拳轻轻一掰,就掰开?了。
“你那个姨娘跑了,想必是要回似密国去了,我帮你找人把她?抓回来,送回金麟让她?跪在你阿母跟前谢罪。怎么样?”
“还是将她?千刀万剐,剁成碎末。”
陆道莲想起来,“晏子渊来上京了,还有那个兰姬。她?正好在……”
话里意犹未尽。
他目光向下。
帕子轻透,颜色宛若荷藕,淡淡的紫,一截秀白下巴外?露,腻如玉脂。
被掀开?后,宝嫣双眼红肿惊讶地与陆道莲对视,他十分熟练地替她?做下决定,解决一切,排除万难,“那就把她?剁碎,喂给她?阿女?吃。”
“就当送她?们团聚,做一桩善事。如何?”
宝嫣瞳孔收缩,深刻地感受到陆道莲在这?种事情上的残忍。
他的作风就是喜欢将对不起他或是惹他不高兴的人千刀万剐,怎样才?算折磨,就按怎样的来。
宝嫣后背虽升起一片毛骨悚然的寒意,但她?对把月氏抓回来的决定什么也没说,全当默认了。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就做个最后终结吧。
察觉到宝嫣态度不像刚才?那样生硬,对他置之不理?。
陆道莲感叹:“你说,没有我,你可怎么办。”杀人都不会,只?能借他这?把刀。
宝嫣嘴抿得紧紧的,心底有事不敢说,又一副受了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奈何陆道莲就是吃她?这?一口,换个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