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宝嫣出现在庄子里,夜雨天搜山的晏子渊不仅闷出一身汗,还心生起对宝嫣四处乱跑的怒气?。
当下?不肯再多停留,沉声发令:“收兵,下?山。”
远远停留在树上,观察他们离开的身影的死士,等到最后一个府兵跟上队伍,才一跃而下?,只是跳跃到了另一颗矮的树上,借力下?来。
“晏氏子一行走了。”
得到禀告的陆道?莲刚刚撑起一把干净干燥的油纸伞,一手提起不受风雨侵扰的琉璃灯。
运筹帷幄地吩咐:“派人?拖住,我想,新妇暂时也不会想见他。”
雨夜大山,作为夫婿轻易就放弃搜寻自家妇人?的下?落。
就这点?耐心?
要让新妇知道?了,那双满怀心事的眼珠,肯定会流露出淡淡受伤和难过的滋味吧。
宝嫣没?想到她还是被人?发现了。
就在偶遇夜间出巡捕食的猛兽,吓得她两腿发软之际,一把弓箭咻地一声,扎进了猛兽的眼中。
在引起虎啸之后,宝嫣呆呆地望着一伙突然出现的影子,一举齐上围攻起发怒的猛虎。
雨珠滴落到睫羽上,宝嫣醒过神,立刻提起碍人?的裙摆,攥紧匕首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战斗在两刻之后结束。
雨势也有?快要停的迹象,巨虎伤了一只眼,喘着粗气?,兽腿汨汨流血,在林间一道?撑着伞的白色影子出现时,终于?气?绝倒下?。
周围死士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陆道?莲提灯对着地上个的死物打量一番,“可惜了。”
是只毛色亮眼的成年猛虎,不过弄脏了,皮毛打结鬃在一块,不然还能扒了皮洗干净,给新妇做一件披风也不错。
“下?去养伤吧。”
朝下?属吩咐:“她在何?处。”
死士:“那位夫人?,往那边去了。”
陆道?莲顺着对方说的方向望去,雨声淅沥,他撑着伞宛若这些血腥乌糟的一幕与?他无关。
他是山中游荡漫步的修行僧。
就这样踱步着,停在了一块大石的上面。居高临下?地俯视半蹲着藏在下?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上。“瞧我发现了什么。”
他明知道?宝嫣噤若寒蝉,还提着灯在上方冷眼旁观,戏谑地调侃:“这是哪位山间的仙子,落难到这来了。”
宝嫣受惊地抱紧双膝,把自己往身体里挤压。
仿佛这样就能更好地藏起来。
陆道?莲看戏的眼神顷刻发生变化,有?种?要狠心教训她的气?势,凌厉又布满戾气?地道?:“满山的人?叫遍了你的名,就是不应,是想看所有?人?都为你焦急担忧死,你就高兴?”
像是见不得宝嫣畏畏缩缩地躲避,陆道?莲丢了伞,负手纵身轻跃,一瞬间便落到宝嫣身旁,更一把将她拽起。
逼她看向自己,眉色幽冷,一字一句:“我在问你话,聋了吗。”
“为什么跑到山里来寻死,我看你就是——”
满山找不着人?的时候,陆道?莲也是气?定神闲的,不似此刻见到宝嫣。
见到这对满山呼声就是不答应的女娘,心中的怒火即刻就爆发,语气?难免冰冷严厉说得难听。
一道?娇娇的抽泣声打断了他的羞辱和责怪。
宝嫣在被扯着手腕逼问时,红着两眼抬起被雨打湿,依旧光滑白皙的脸蛋,美?目宛若漂亮的萤火,勾住人?的视线,“……是我能忍受的吗?”
“欢喜一个人?,不由?自主地为他心动,想靠近又不能靠近,只能告诫要克制要压抑,这是我能忍受的吗?”
未曾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的陆道?莲倏地冷静下?来,变得安静而沉默注视着受了相思之苦,委屈得自说自话的娇俏女娘。
“叫我不要心悦你,为何?又要拼命撩拨我,我都已逃去了山里,为何?还要找过来?”
“我是成了亲的妇人?,有?丈夫呀,为什么还会情不自禁想念着另一个人?。他却比我夫君,更像夫君。”
察觉到那双蓄了满满潋滟水光的眸子,饱含控诉,含情脉脉却哀怨地朝他瞪来。
陆道?莲眉头不由?地跟着微蹙,嘴唇轻抿。
“你是第一个夺了我身子的人?。如果没?有?这门亲事,按照敦伦之礼,你我才是真正的夫妻。”
“夫……”她想叫他夫君,但是称呼到嘴边,就像她说的那样,又克制住了。
然而陆道?莲还是通过她未散尽的气?音,分?辨出那句“夫君”。
他可从未逼迫过宝嫣这么叫他,若不是喊两声好阿兄,就是几句爱郎,恩人?。
夫君就是亲亲丈夫了,是真正媒妁之言的关系。
他不是,喊不喊亦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