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耗子眼中蓄满了泪。
母亲忽然就糊涂了。
她将儿子的童年安在冯希希身上,甚至以为自己生了个女儿,极尽宠爱。
冯希希微笑着说道:“我哪里敢欺负阿舟呢?她现在可是有沈战野保护,横着呢!”
听到沈战野时,王仙绒又是一顿恍惚。
片刻,她忽然一拍大腿笑着说道:“哎哟,你瞧我这记性,阿舟都长大了嘛!”
冯希希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她问道:“阿姨,您想起什么了?”
“阿舟今年读高二,你前几天不是才给我说过的,战野十有八九是喜欢上阿舟了,眼巴巴等着小姑娘长大呢!”
王仙绒捂着嘴笑,碰了碰冯希希的肩膀。
“哎,那边那个小伙子,是不是你谈的对象啊?”
她指着耗子,眼神里满是陌生。
“我瞧着这小伙子不错,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看着很亲切,就像是……哎哟,我们合该是一家!”
苏云舟与沈战野同时望向耗子。
只见耗子苦笑着冲他们摊手,说道:“瞧,我妈就是这么无情,不记得自己亲儿子名字,天天都问我是谁,为什么在她家,是不是觊觎她女儿的美色?”
耗子无奈说道:“甚至连自己的丈夫,她也经常就不记得了,每天我爹下班回来,她都先要问一遍,才能知道我爹的名字,才能知道他们是夫妻!”
唯独对冯希希,王仙绒一直都认识,也一直都依赖。
他与父亲也从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的坦然面对。
母亲的脑海里下了一场雪,将她人生的记忆全部抹去,从此,她的脑海里一片白……
“哎,小伙子,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希希?”
王仙绒追问道:“这婚事可得父母做主,你的家庭情况如何,你得先给我说一说,我要给闺女把把关,省得她被人欺负!”
耗子再次重复着之前的话。
“我是独生子,我父亲是部队军官,我母亲是家庭主妇,但她很通情达理,也很喜欢希希。”
听到这话,王仙绒骄傲笑了。
“那肯定的,我家希希这么乖巧懂事,谁见了能不喜欢呢?那这样,回头我们约个时间,与你父母见个面,聊聊你们的婚事好不好?”
耗子笑着答道:“您忘记了吗?我和希希早就订婚了,您同意的!”
“哦?是吗?”
王仙绒愣了一愣,眼神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望向冯希希,问道:“希希,我是又忘记什么大事了吗?”
“没关系,忘记也没关系,我帮您记着就好!”
冯希希蹲下来,握住王仙绒的手说道:“以后,我和他一起照顾您好不好?”
“好啊,可是希希喜欢他吗?”
王仙绒轻声问道。
冯希希点头“嗯”了声,答道:“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等过两年我们就结婚!”
“结婚好!结婚好!那我给你准备嫁妆!”
王仙绒喜出望外,起身就往门口走去,嘴里还念叨着“我得把我的好东西都给女儿”。
冯希希一把拉住王仙绒,笑着说道:“您走错方向了,那边是大门,房门在楼上呢!”
“哦!哦!我又走错了!”
王仙绒像是个犯错误的孩子,亦步亦趋跟在冯希希身后回了房间。
一旁,苏云舟与沈战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比起那些逝去的人,王仙绒能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迄今为止,没有治疗老年痴呆症的特效药,也没有任何手术可以治疗,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严重,最后,或许连希希都不认识了。”
耗子苦笑说道:“但不管如何,我现在还有妈妈!”
沈战野说道:“那就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完成她的愿望,比如她希望希希永远是你们家的人,比如她希望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能出人头地!”
是啊,在命运面前,人的能力何其渺小?
人生最无能为力的事,就是生命走向终点。
只是有些人的生命线长一些,有些人的生命线短一些,仅此而已……
离开耗子家,苏云舟的心情很是沉重。
“从前我以为来日方长,以为还有许多明天在等待我们,直到王阿姨生病,我才明白,谁也不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一个先来临!”
夜色昏暗,苏云舟走在寂静的军区大院里。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有些患得患失的惶恐不安。
人类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苏云舟也不例外。
她害怕自己的父母也像王仙绒一样,忽然有一天就变成了陌生人。
她怕父母忘记了她,她怕父母忽然离开了她。
还有沈战野,他肩上的使命注定让他时刻在刀尖起舞。
烈士陵园里的一座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