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和父亲并不亲,但是他很清楚,父亲这样严以律己到刻板的人,绝不可能饮酒过量!
叔叔却说,兄长是为他的将来发愁,加上年纪大了,思想越来?越固执,转不过弯来?,又想念亡妻,近来?动不动就?喝酒,根本劝不动,最后导致悲剧发生。
他心里的声音在呐喊:绝不可能!
眼前的叔叔变得面目可憎,还将父亲的死算在他这个不肖子头上。他喝道:“为什么?不立即告诉我?火化了才告诉我?”
叔叔语重?心?长,“还不是因为你在准备考试?你爸肯定也不希望你分心?吧?”
由于叔叔长袖善舞,和医馆、圈内人交情都不错,其他亲戚全都站在叔叔一边,半是安抚他半是警告他。叔叔更是恩威并施,让他回去继续念书?,自己这是暂时帮他掌管医馆,等他毕业了,随他怎么改革医馆。
谎话!一派胡言!
他知道叔叔就?是凶手,母亲的担忧成?真了,叔叔从多年前就?想夺走医馆,父亲的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叔叔!
可是他没有证据,他那懦弱的性格甚至让他无法闯入警局,要警方给一个答案。
父亲的骨灰下葬后,他像个游魂野鬼一般回到大学,整个人的精神像是垮掉了,但他的存在感本就?很弱,可有可无。同学们知道他家里出了事,觉得他这样的状态很正常,活动就不再叫他去凑数了。
只有他知道,他在痛苦、自责的泥潭中挣扎,就?快要崩溃了。
他想要复仇,可是他不敢,他是个连和母亲顶嘴这样的事都做不到的人,他也不敢当着叔叔的面说:你就是凶手。
这样懦弱,这样窝囊,他到底能做什么?
他在空荡荡的树林里撕心裂肺地喊叫,而在同学面前,他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头。
这时,一个和他几乎没有交流过的人出现,他抬起头,是高明雀。
高明雀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支烟,他不安地接过,低声道:“我不会。”
高明雀嗤笑,“那就?学啊,比你们学解剖还难?”
他第一次抽烟,被呛得流眼泪,那些辛酸的东西仿佛随着眼泪流淌了出来。
好一会儿,高明雀说:“抽烟可以学,复仇也可以学。”
他怔住,不可思议地看向高明雀。
高明雀笑得很明媚,“你知道我怎么注意到你的吗?”
他茫然地摇摇头。
高明雀说:“因为你总是盯着我。我本来以为你对我有兴趣,后来?当我对你有兴趣,才?发现你只是因为无聊,而喜欢盯着别人。你不止盯着我。”
他尴尬地说:“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为什么?要道歉,我责备你了吗?”高明雀说:“道歉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越是道歉,就?越会被欺负。弱者的心?态通常是:我道歉了,我真心?的,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但你知道那些看着你道歉的人是怎么想的吗?他道歉了,说明他承认错误了,他做错了,快来?捶死他!”
他不知所措,“我……”
高明雀又道:“你还没发现吗?人多的是坏,多的是蠢,有的人还又坏又蠢。你想要反击,那就?要坚定。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你的父亲不是正常死亡吧?”
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眼眶顿时泛红。
“你知道你叔叔就是凶手,他为了医馆而谋杀你的父亲,但是他做得很周密,逃过了警察的调查。”高明雀说:“现在尸体已经没了,就?算警方重?新开始调查,也缺乏证据。再说……”
他看着高明雀,“再,再说……”
高明雀不屑地笑了笑,“警察真的会主持正义,寻找真相?吗?他们?不会,反正死的又不是他们的亲人。”
高明雀的语气很平静,他却再也无法平静,“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经历过,而且我的经历远比你更加……”高明雀停顿,“更加难以接受。我的父亲没有杀人,却成?了杀人犯,警察查不出另一桩案子?的真相?,就?逼我父亲承认犯罪。我的母亲也没有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