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台阶坐下,忽然有些明白程危怎么会站在院子里出神。和龟白村的?其他建筑相比,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不止是声音上的安静,而是那种?日复一日的?被落下的?气质。
这里恐怕从来就没有热闹过。
斯家还住在这里时,空气里总是飘浮着中药的味道?,那个脊梁骨一般的?女人倒下,发出最后一声轰然巨响,剩下的?便是回音,长长久久徘徊着的回音。
回音似乎将冷清放大了,它像一双不会从?这里离开的?眼睛,注视着斯家男人和小女儿的?远走。
后来村里需要修一个专门?卖特产的?店,村民们谁也不愿意拿出自家的?院子——做农家乐才是最赚钱的。所以这个被遗忘的角落终于被再次注意到?。但?不久,它再次回归无人问津。
从?这院子里往上看去,春日湛蓝色的天似乎都多了一丝哀愁,海姝陷入短暂的?茫然,感到?没由来的?孤独。
不,那其实不是没由来的。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孤独都是相伴相随的?,只是很?多时候,人们熟练地将它隐藏起来了。
在这个落魄的院子,海姝将它捡起来,它其实没有那么苦涩,只是触感微凉。
“小程,查到?这些失踪案时,你有什么想法?”海姝问。
程危过了半分钟才说,“我以前参与过一起案子,是在陈湾区一个工厂,工厂早就没了,有个公司要买厂房和居民楼,老工会代表为了大家的?利益,去和公司谈判,但?那代表一家都被杀了,凶手是十?多个工人。你?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姝说:“无非是为了钱。”
程危点点头,“老代表争取高价,公司当然不愿意,这事?就这么拖着?,工人们本来全部支持老代表,但?拿不到?钱,慢慢有了二心,公司也在其中怂恿挑拨,坐不住的工人为了钱没了人性,就把老代表给杀了,尸体?过了快十年才被发现。”
程危顿了顿,又道?:“做排查时我老想到那个案子,龟白村和那个工厂,其实都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大家穷了半辈子,突然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因为某些阻力,在工厂是那个公司的?压价,在这里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有,所以某些村民会成为另一部分村民的眼中钉,他们要是消失了,事情才好办。”
海姝点头,“这三户人失踪后,龟白村确实起飞了。”
程危又道?:“不过大部分村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提到?刘、斯、李这三家时也很?坦荡。”
海姝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程危叹了口气,“只是时间过去太久,想调查那人,都找不到明确的证据作为依据。”
回派出所的?路上,海姝和程危闲聊起来,“你对这起案子特别上心。”
“是吗?”程危说:“失踪的斯家和李家都有个女儿,我家里也有个姐姐。她有时晚归,我都担心她出事?,想到?她们的?遭遇,不免想到我姐。”
海姝刚和程危接触时,就觉得他的家庭应该很幸福,他身上有种?普通和平淡感,这恰恰是家庭和睦的环境才能培养出来的?。而她自己、温叙,甚至和父母关系很?好的?隋星,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
在派出所门?口,海姝看到谢惊屿正和一位民警闲聊,这位给人的?感觉就更不一样?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在说着奇异的故事。
程危先走一步,海姝站在原地看谢惊屿。谢惊屿回过头,笑道?:“海警官,忙完了?要不要来加入我们?”
海姝走过去,这才看到谢惊屿和民警手上都拿着小石块,民警憨笑道?:“谢哥教我打水漂。”
海姝:“这儿有池塘?”
民警:“谢哥在地上也能打。”
谢惊屿果断出手,小石块在地上连蹦三下。
海姝:“……6。”
谢惊屿:“来吗?”
海姝转身,“不必了,你们继续。”
谢惊屿却没了继续玩的性质,和海姝一起走到?楼里,海姝打算去见刘傻子,他也跟到?了门口。海姝侧身时差点和他撞到?,“我要去审嫌疑人,你?也要来?”
谢惊屿说:“军警一家亲,我可以当个助手。”
做记录的队员已经赶来了,海姝说:“我有助手。”
谢惊屿闻言点点头,走了。
但海姝刚和刘傻子面对面,谢惊屿敲门?进来,将塑料凳子一放,“我自带装备总行了吧?”
刘傻子看向谢惊屿,带着几分打量的意思。
“刘兴,又见面了。”海姝说:“其实你可以不必再装傻,你?我都清楚,你?的?智商绝对没有问题。”
刘傻子的目光从乱糟糟的?头发里射出来,片刻,他扭动身子,平和地说:“你?想问什么?”
海姝说:“今天我不是来向你?提问,是和你?讲讲唐金栗的?故事?。”
刘傻子——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刘兴更合适了——肩膀顿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