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手机。
刚才谢镇麟给他发了条消息,仿佛这么多天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儿子漂泊在外:【玩得怎么样?】
谢屹忱回:【挺好的】
他发了几张照片过去,谢镇麟称赞一番风景不错,又说:【这些天一直在忙公司d轮融资的事情,在国内到处跑,见了一部分投资者。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公司转转。】
像是在解释这段时间的了无音信。
但谢屹忱现在没什么表达欲:【嗯】
其实他挺习惯了的,他爸就这样,工作狂一个,忙起来跟不要命似的,什么都抛之脑后。
谢镇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谢屹忱:【不确定,看心情】
谢镇麟也很习惯他这混不吝的性格:【行啊,记得回来就行。别忘了准备去大学的东西。】
谢屹忱回复说知道了。
他没有提电脑的事情,更没有说下午的短信,谢镇麟也没提。
两个人像是颇有默契地翻过这一篇。谢屹忱把手机倒扣在腿上,靠着沙发,整个人放空发了会儿呆。
再抬头的时候,原来的圆形阵型早就溃散,大家在客厅里到处坐,三三俩俩的谈天说地。
近处传来一声低呼,谢屹忱眼神聚焦了下,看过去。
宁岁还在研究刚才的德扑,饶有兴致地复盘每一轮的情况,结果手臂不小心碰到旁边桌面的另一副牌,整个搞撒在地上。
外面夜色深暗,室内灯火摇曳,她双腿半跪在软垫上,垂着睫捡牌,白皙细腻的脸庞显得更加温软。
谢屹忱站了起来,走过去,在她身边单膝蹲下,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黑桃a拾了起来。
宁岁看到是他,直起上身:“谢屹忱。”
谢屹忱嗯了声,帮她把地上的牌归拢到一块,低着头问:“刚才玩德扑感觉怎么样?”
“还挺有意思的。”宁岁顿了顿,她觉得林舒宇人挺好的,就是技术菜鸡了点,但没好意思说,结果谢屹忱瞥了她一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慢悠悠道,“想换队友吧?”
“……”
灯光稍微有一点昏昧,那双眉眼轮廓分明,鼻梁挺拔。
壁灯晃了须臾,宁岁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在牌面攥了下,说:“你酒量挺好的。”
“还行。”谢屹忱漫不经心地答。
宁岁观察到他今晚一共喝了三瓶,虽然身上沾染了些许酒味,但此刻眼神还保留着清明,并不显醉态。
“以前家里来客人,我爸给我喝的是白酒。”就是那时候这么练出来的。
说着,谢屹忱看向她:“你酒精过敏?”
宁岁蓦然有种说不太上来的感觉。
看他这表情,好像知道不是一样。
宁岁迟疑一瞬,摇摇头:“不是,是我妈不想我喝。”
“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她歪了下头,老实道,“感觉也不怎么好喝。”
谢屹忱在旁边坐了下来,宁岁听到他嗓音低沉地笑了声,呼吸不由自主屏息一瞬。
——觉得不好喝而选择不去喝,和完全不被允许尝试是两码事。宁岁心想,他应该能明白的吧?
她拿了一个干净的空玻璃杯,把啤酒倒在里面。
抿了一小口,感受跃动的气泡在舌尖慢慢化开,听他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好喝,但有时候和大家在一起,感觉不喝不行。”
宁岁愣了下,不由得弯唇:“我爸也说这个喝的是气氛。”
谢屹忱笑了,顺势就接过剩下的半瓶,和她碰了下杯。
他姿态随意,空气中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宁岁倏忽有了种和他共享着什么秘密的心理。
正说着,窗外响起几声隐约的蝉鸣。
阳台半边窗没有关,室内风扇呼啦啦地吹着,蓝牙音箱闪着五颜六色的灯。
大家都瘫在客厅里,那种又闷热又潮湿的夏夜好像在此刻偷偷溜了进来,愈发熙攘。
宁岁觉得热,环顾四周须臾,摸出口袋里那一小瓶风油精。
清清凉凉的液体涂着太阳穴,好像又回到某个不小心睡着的晚自习,揉着眼惺忪醒来,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柔软的蓝色窗帘轻缓拂过。
老师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板书,讲题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恍惚了一瞬。
林舒宇原本已经耷拉着眼皮在一旁将睡未睡,这时又突然坐起,兴奋地提议:“休息够了没?起来起来,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刚才为了捡牌,谢屹忱正好和宁岁挨在一起,闻言动也没动。
一听这话,一个两个都慢慢爬起来,也不管茶几上堆着羊腿的“尸骨”如山,特不讲究地重新围坐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