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疼吗?”
哑娘点点头,歉意地指指自己的喉咙,啊啊了两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芷了然,知道了眼前的姑娘恐怕是不会说话,便也不再问,只自己捏了几遍,又把蜡烛端过来借着烛光仔细看了几遍。
“肌肉有些损伤……我给你配些药膏吧。”白芷没有问哑娘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训练。
艾老教她的第一堂课就告诉过她,许多病人的病,看似是自己作出来的,可实则多是世道逼出来的,医者,只要治病救人就好了,旁的劝了也无用。
白芷一开始不懂艾老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到了边关没几个月就懂了艾老话中的意思。军中很多士卒都是孑然一身的,往往孑然一身无亲无故的这些士卒在战场上最拼命,最不怕死。
白芷昨天还给一个肠子都被捅出来的汉子包扎,那八尺高的汉子恢复了意识之后第一句话就开始哭他的妻儿,那汉子的妻子和不到两岁的孩子都死在了匈奴的刀下,这汉子在外干活逃过一劫,可回家以后看到的就是死不瞑目的妻儿,第二天这汉子就投了兵,出生入死十几年,运气好都活了下来,可一直也不退役,还每次冲锋都冲在最前面。
那汉子昨天昏迷之前还以为能去见他的妻儿了,可没想到被白芷救了回来,醒了之后第一句话是哭他的妻儿,第二句话就是问白芷他什么时候能好,能再上战场杀敌。
白芷不知道哑娘经历过什么。
她也不会问。
白芷只是默默配好了药膏,递给哑娘,“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然后每三日来找我泡一次药澡。”
哑娘惶恐地接过药,用手势比划着她需要付多少钱。
“不要钱,军中的这些药材都是黑石子免费提供的。”
白芷回答,可她面前的哑娘却愣住了。
哑娘试着又比划了两个手势。
白芷自然而然道:“我能看懂你的手势……军中那些重伤到糊涂的人比划什么的都有,久而久之,我自然什么手势都能懂一点了。”
哑娘看看带她过来的吕雉,又看看给她配药的白芷,最后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握着的这小罐赵不息免费提供的药,眼眶忽然红了。
这一刻,哑娘忽然觉得似乎她也不是一无所有。
当哑娘第一次来找白芷泡药浴的时候,白芷正嘴上系着一块白布,上半身紧贴在桌子上面,两只眼睛紧紧地贴在桌面上的数个透明小碟上。
听到门帘掀开的声音,白芷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指指屏风后面,让哑娘自己进去泡药浴。
哑娘泡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药浴,出来以后,她看到白芷依然还在桌面上趴着,手里拿着一个圆溜溜的透明镜片,正一个个看着桌面上的小碟。
桌面上则堆满了棉花、菜油,空气中弥漫着酸醋味,还混有一些食物腐烂的烂味。
“又失败了。”白芷忽然哀叹一声,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倒,双手胡乱抓着自己头发。
“啊啊啊,怎么每次都和主君说的不一样啊!”白芷哀嚎,看着面前这一堆玻璃皿欲哭无泪。
这个模样的白芷把哑娘下了一大跳,在哑娘和白芷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白芷一直是温柔平静、生死淡然的模样。
可如今……
哑娘下意识以为白芷受伤了才会叫的这么凄惨,急匆匆就想要去查看白芷的情况。
白芷这才注意到帐篷里面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然后她的脸色瞬间就从崩溃转变为淡然。
白芷风轻云淡道:“无碍,只是我的实验又失败了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在硬撑着说出“不是什么大事”几个字的瞬间,白芷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她辛辛苦苦做了十天的实验又又又失败了,怎么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呢。
至于发疯……白芷微笑,做实验哪有不发疯的呢!做实验哪有不发疯的呢!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出结果,可每次都是只差那一点!
哑娘懵懂地眨了眨眼,不知道白芷说的“做实验”是什么东西,可她能感受到白芷现在情绪波动很大。
以前小花生气或者伤心的时候都会向自己倾诉,哑娘这么想着,坐到了白芷身边,比划着手势,告诉白芷慢慢来,不着急。
白芷看了一眼哑娘,还是没端住自己淡然自若的姿态,忍不住吐槽:“主君告诉我让我从发霉的水果上提取青霉素,用米水做培养基溶液,菜油分层提取,碳粉吸附,醋水洗涤……这些都做出来了。”
想到自己过去两年和同窗一起进行过失败了无数次之后才终于做完的步骤,白芷就忍不住觉得心酸。
“可这最后一步,用尿液检测青霉素效果……每次都差一点。”白芷忍不住给自己鞠一把辛酸泪。
按照主君的说法,只要得到一个中间没有青霉,只有周围一环有青色霉环的样品就证明青霉素已经初步提取出来了,可上百份配比不同的样品,得出来的结果却都几乎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