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吏家庭,不上不下,既舍不得如寻常黔首一般把自己孩子送上战场拼军功,又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庇护自己孩子。
若是想要阶级不跌落,他们的孩子也只能考小官吏,而在都城咸阳底层小官吏的位置也竞争十分激烈,毕竟如今天下太平,每一家又不止生一个孩子,人多可是中央朝廷需要的官吏数量却没有增加,那就只能比谁更优秀了。
没过几天,黑石学堂外已经排起了报名的长队,陈平十分耐心的接待了这些家长,只等到年后就会将他们家中的子嗣送到黑石学堂中学习。
只是如今咸阳中发生的事情赵不息却是不知道的。
赵不息如今正站在上党郡的郡守府门前,叉着腰,让韩信上前去敲门。
“是少主我回来啦!”赵不息对着听到动静前来查看的门仆咧嘴一笑。
赵不息是李左车的义女,自然也就是李家的少主了。
不等门仆反应过来,赵不息就小跑着冲进了府邸之内。
“义父!我来先陪你过年啦!”赵不息一把推开了李左车书房的屋门。
李左车果然不出赵不息所料的正在书房中读书,膝盖上还披着厚厚的兽皮毯子,他的腿在昔日灭门逃亡过程中落下了病根,到了冬日膝盖处便会异常疼痛,这两年一直热敷着艾老给配置的药包还好一些,可也还是喜欢窝在书房中点着炭火读书。
正在沉醉于兵书之中的李左车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本应待在咸阳的小姑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立刻带上了笑意。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派人给我送个信。”
赵不息得意洋洋:“我就是特意忽然过来来给义父一个惊喜的!”李左车将手中的兵书搁置在了一边,将膝盖上盖着的兽皮毯子放在一侧,站起来走到赵不息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你如今已经是秦的公主了,年关将近,宫中的祭祀活动必然很多,你贸然跑过来怕是会耽误咸阳那边的事情。”
“那我也要过来,我先前答应过要给您养老的,要是连过年的时候都不能陪在您身边,那叫什么养老啊?”赵不息理直气壮,“再说了,咸阳那边有十好几个公主呢,也不差我一个,可我义父只有我一个义女,多的一个都没有,那我肯定要来陪我义父的嘛。”
家爹固然重要,可野爹也很重要,赵不息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没有一颗足够包容的心呢,她心大,完全可以同时多容纳几个爹!
“好,我们过年。”
李左车脸上掀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因着赵不息要在年二十九之前赶回咸阳,所以她这次过来的十分匆忙,只带了算是李左车弟子的韩信来,其他人都还留在咸阳。
还没有到年三十,可街上已经有了新年的气象了,夜晚外面也挂着大红的喜气灯笼。
尽管今年的年夜饭比上一年要提前许多天,人数也少许多,可四个人围在一起依然比两个人要温馨许多。
饭桌上四人聊了许多,赵不息给李左车讲她是墨家巨子了,打算建造墨家学宫,还修了书,李左车则告诉赵不息今岁上党郡是一个丰收年,用了新粮种和新技术的田地产量翻了许多倍。
李左车还告诉赵不息,如今大半个赵地都已经是她的地盘了,赵不息尽管在自己的技能作用范围上已经得知了此事,可还是很好奇李左车用了什么方法这么快就收服了大半个赵地。
“因为我的大父,你的师祖,李牧。”
李左车握着酒杯一饮而尽,他已经有些醉了,李左车醉了以后平日的镇定总是会不复存在,他似哭似笑:“赵王室不记得大父的功劳了,可百姓还没有忘记大父,北方那几个郡依然记得李牧将军曾领着军队打退了匈奴,保护了他们。”
赵不息倒是没有感到惊奇,她点点头,理所应当道:“将军本就是要保护天下百姓的嘛,被将军保护过的百姓肯定会记得他的好的。”
李左车大笑:“是啊,将军就是要保护天下百姓的。”
到头来数百年的兵家将军为了名利、为了他们效忠的君王互相厮杀,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战场上流干净了自己的血和将士的血,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小姑娘看的清楚。
若是他的大父能懂这个道理,应当也就不会死在赵王迁的猜忌中了吧。
赵不息只在上党郡呆了两天就急匆匆离开了上党郡,她还要再回一趟河内郡,而且咸阳那边她也得快点赶回去。
好在赵不息一行人骑的都是顶尖的宝马,赵不息终于赶在了二十九日下午的家宴之前回到了咸阳。
只是还没来得及偷溜回咸阳宫中自己的宫殿,就迎面撞上了自己现在最不想遇到的人。
嬴政抱着胳膊,居高临下面色不虞的看着赵不息,视线在赵不息因为连日赶路而熬出来的黑眼圈上停留了许久,质问道:“逆女,你是去做贼了吗?年关将至,你身为大秦公主竟然不老老实实在咸阳宫呆着,甚至还敢胆大包天溜出了咸阳,怎么,外面有什么人比朕还要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