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息自然听出了李左车语气中的关心之意,她扬起一个笑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加上我的门客,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不超过五人。军校中的学生都是我收养的孤儿,军校全称叫做大秦河内郡亭长培育学堂,名义上是给河内郡培养各地亭长的学堂,而这些弟子毕业以后也的确是要分配到各个县乡之中担任亭长的。”
“小师叔可以放心,此事连我亲爹都不知道。”赵不息得意道。
李左车倒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嘶哑:“你竟然连如何给这些弟子积累实践经验都想好了?”
担任亭长?亭长顶多就是抓小贼送征夫的,哪里用得上排兵布阵、攻城守关的学问。
恐怕担任亭长是假,让这些弟子实践如何管理手下、训练民夫是真吧。
他的这个小师侄女,心中所图不简单啊。
李左车沉默了,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我不愿去你那个学堂教导弟子。”
赵不息眼中划过失落,李左车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失落,却垂着眼皮,视而不见。
“是您不愿意让家中的兵法流传出去吗?这个您不用担心,学堂的教学可以不需要您的兵法,我那里有廉颇、田单、乐毅等人的兵书,您只要教导弟子们那些兵书上的内容就可以。还是您不愿意离开上党郡?我可以将学堂挪到上党郡,不用您远离故土。”
赵不息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我不想为赵国复国。”李左车语气平静,一双瞳孔中却满是痛恨。
历史上十年后的李左车愿意做赵王歇的臣子,还被封为广武君的原因不得而知,可如今的李左车显然是不愿意再为赵王室效命的,他的大父李牧,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敌人手中,而是含冤死在了奸臣郭开和昏君赵迁的圈套中,父母也难逃一死,只有他一人和血缘较远的几个亲族逃离了邯郸苟活。
瞬息之间家族被灭,长辈死绝,一夜白头,怎能不恨!
赵不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小师叔,你误会我了,我没想光复赵国啊。”
“赵国对我连一口饭的恩惠都没有,我也从未当过赵国人,我为何要光复赵王室?”赵不息道,“就算是长辈遗留问题吧,是赵王室对不起我娘的,赵迁自己昏庸,杀了柱国之臣又畏惧秦王强悍,却不想着如何强国反而只一心将妹妹送到敌国想要换取喘息之机。”
“我娘从来没有对不起赵王室、对不起赵国。”赵不息平静道。
“她作为公主,前十七年的确是受到黔首的供养,可我娘亲已经报恩了,我娘在黑石居住了七年,她杀了十二个附近欺凌黔首的盗贼,庇佑着附近的三个村子五十多个黔首,而且我娘刚生下我的时候,黑石只有五个人,我娘死之前,黑石已经有一百多个人了,这些人都是我娘收留的赵地逃难黔首。我娘还了赵国黔首供养她十七年富贵的恩惠,她不欠赵国的,也不欠赵王室的,我也不欠他们的。”
赵不息耸耸肩:“所以赵国怎么样,赵王室怎么样,关我屁事。”
在赵不息提到赵嫦的时候,李左车眼睛通红,堂堂七尺男儿眼中竟然满是泪光。
听完了赵不息的一番话,李左车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阿嫦一向都是最天真调皮的女郎,我记得那时候大父罚她蹲马步,她不肯,非要偷偷溜出去跟我和小姑姑一块骑马打猎……她那样调皮不懂事的小女郎,怎么就要保护别人了呢?”
在赵不息的记忆里,她的母亲是亡国公主,总是可靠温柔,提着剑挡在她身前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赵不息提起娘亲保护了很多黔首,语气满是自豪和骄傲。
可是在李左车的记忆里,他的小妹妹天真调皮不懂事,爱骑马爱舞剑,总和长辈顶嘴,被罚的时候就翻墙逃跑,要找背黑锅的人的时候就会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喊师兄,怎么就成了她孩子口中“强大可靠”的人了呢?
李左车看着赵不息,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赵嫦,仿佛下一刻,小妹妹就要扯着他的袖子要她看上的宝剑和好马,不给就要哭闹了。
片刻后李左车反应过来又自嘲一笑,斯人已逝,他亦非当年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国已破家已亡,还有什么可追忆的呢。
赵不息嘟囔:“我只是想自己当皇帝而已,其实我姓什么,建立的朝代叫什么无所谓的。”
“要不然我认您当义父,改姓叫李不息也行。”
李左车无奈:“你生父不是还在吗,你应当跟着他姓才对,若是他听到你要改姓这话,必定是要生气的。”
赵不息撇撇嘴,酸兮兮道:“没事,他小孩多,又不差我一个,我姓什么他估计也不在乎,就算是在乎肯定也是为了他的面子。”
李左车的脸色却是拉了下来。
“你的生父难道有很多妻妾和子嗣吗?他难道是欺负你的娘亲国破家亡受了欺负也没人为她做主吗?”李左车怒气冲冲,右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剑柄。赵不息连忙拉住李左车:“也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我自小是跟着我母亲在外长大的,和生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