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风景,却忽然在追随自己的弟子中看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咦。”身形看着是个女子,可陈长确定自己不曾收过这么一个女弟子,于是让身侧随侍的弟子将此人喊了过来。
“陈公。”此人声音熟悉,生着一张清秀漂亮的脸,犹如荷花面。
陈长这才认出是谁。
“如?你怎么会在这里。”正是那晚骑马来给赵不息报信的姬妾。
如有些羞涩,攥着马绳的十指都勒的发红。
“黑石子说我可以跟着您学农,我就自作主张跟着您来了。还请您不要赶我回去,我不会打扰您的。”
陈长仔细的打量着如,如是个颇为漂亮的女子,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个姓楼的看上纳作姬妾。
“你识字?”
“我识一些字,基本上能看懂乐词……”如轻声道,这还是楼县令要听她唱歌派人教她识字的。
陈长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为何想学农?你既然识字,那应该也知道农家比其他诸子百家都要辛苦。”
如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我是和父母逃荒来到黑石的,父母走到这里就撑不住了,黑石子派人帮我安葬了他们。那时候黑石子还送了我一袋麦,让我留着开一块地种麦。”
“可我太饿了,没忍住就将那袋麦吃了,后来我就去做了楼县令的姬妾……我连用金银报答黑石子都不敢,我怕她知道我没靠自己活着而是卖身给坏事做尽的楼县令。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
如轻轻笑了笑。
“我还是想把当年那袋麦种到地里,看它们生根发芽。我想把怀县种满麦子,再往更远的地方种,一直种到齐地,我是出生在齐国的齐人……”!
第二日,赵不息就收拾好了礼物,乘坐着马车,带着溪和陈平去拜见范增了。
范增就居住在怀县县城的一个小院中,据赵不息手下的人禀告,他这几日正在到处打听神医的消息。
这个小院是赵不息特意给范增安排的。在赵不息为怀县黔首出头告倒了楼先县令,又在黑石以工代赈善待受灾的黔首之后,毫不客气的说,整个怀县都对赵不息万分敬仰,怀县内的风吹草动,没有能瞒过赵不息的。
赵不息第一眼看到范增就觉得他是法家的,范增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在这个平均年龄四十几的时候,他已经算是高寿了,可他并不如一般老人一样有迟暮之气,反而目光锐利,身形虽然削瘦,但是腰杆十分挺拔,胡子花白稀疏但是打理得十分整齐,不苟言笑,给人第一感觉就是严肃。
在打开门看到赵不息的时候,范增疑惑地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在距离楚地千里之外的赵地还有人会来拜访自己。
“听闻范先生大才,不息特来拜访。”赵不息递上了手中的雉。
按照礼节,士与士第一次上门拜见应当带着“挚”上门,赵不息为此还特意抓了只肥美的野鸡。
范增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稚子,身高虽已过六尺,可面容稚嫩,依然看得出是个小孩,五官精致,满是天真烂漫。
“你就是黑石子吧,为何来拜见老夫?”范增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将院门让开,让赵不息几人进来。
不过从他对自己的称呼是“你”而不是敬称上,赵不息感觉到了范增其实并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
这时候往往用敬称来称呼比自己地位高和同自己等同地位的人,而“你”这个称呼往往用于熟悉的朋友之间或是长辈对晚辈、上者对下人之间,尤其她还从范增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屑。
在赵不息思考范增对自己是什么想法的时候,范增也在思考这位黑石子来见自己有何目的。
他来怀县不过三日,就已经从别人口中听到无数次“黑石子”了,卖饼的女子、送菜的男子、左邻右舍的邻人……都在称赞着这位黑石子是多么的贤德。
但是范增对这种贤德之人并不感冒,这位黑石子让他想起了旧日楚国的春申君,昔日就是这个春申君大力促使了楚国与秦国互结盟约,让楚国上下安心于暴秦的盟约保证下,蒙蔽双眼认为秦国不会对楚国动手。而且那位春申君也是好养士,声名在外,养的门客个个都是逞强好斗、奢侈浮华之辈。
有春申君在前,范增自然对黑石子这个和春申君一样声名在外的“贤人”没什么好感了。
赵不息还想和范增套一套近乎,可惜范增看起来并不吃这一套,无论赵不息说什么他都冷着一张脸对赵不息视而不见。
这人,难怪明明有才华还蹉跎年华到了五十八了都半只脚迈进棺材了都没人愿意重用他呢。哪个贵族愿意天天对着这么一副驴脾气热脸贴冷屁股啊,天底下有才华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人家干嘛不去找那些说话好听的人重用他们呢,赵不息暗自腹诽。
范增的行为已经不只是冷淡,而是算得上无礼了。人家带着野鸡礼数周全的来拜见你,你对人家爱答不理的,这脾气啊,真是……无话可说。
赵不息尝试从多个方面切入话题,可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