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说出来以后发现自己反而坦然了,他叹了口气,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容不得他后悔了,总归,等到熟练以后就好了吧。
“是野猪里的里典来信说他们里中的麦生了蚜虫。”陈平倒也真的是有事来找赵不息。
蚜虫。赵不息皱紧了眉毛,虫害啊这是,野猪里的里典既然送信过来那就说明虫害已经控制不住了。
野猪里今年的收成恐怕要没多少了。
“我得和陈长一起往野猪里去一趟。”赵不息紧皱着眉头,扭头对陈平道,“这两日黑石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你了。”
陈平愣住了,所有事?难道他现在做的事情还不是黑石所有的事务吗?
等第二天种地的黔首拿着杂交小麦的问题来问他的时候,陈平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陈长在听到赵不息说野猪里麦生了蚜虫后面色顿时严肃起来,二话不说就跟着赵不息往野猪里赶去。
如今已是六月初,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两侧田地中正在忙碌的黔首已经换了打满了补丁的短衫,有些脖子间还搭着汗巾。天气炎热,道路两边树上的叶子蔫着,不知藏在哪里的蝉已经开始高鸣。
若说黑石内还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那出了黑石就只剩下闷热了,赵不息注意到她黑石外的那一汪水洼现在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水。
今年的夏天来的有些早了。赵不息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侧头询问陈长:“我看如今的天气很热啊,而且已经许多日不曾下雨了,今年会不会有旱灾呢?”
陈长哑然失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真切感受到赵不息还是个孩子。
“今年只是雨水少一些,距离干旱可还差的太远了。你年纪小没见过真正的旱灾,十年前,秦国那年才是真的旱灾,十室九空、饿孚千里……”
哪怕只是回忆,陈长声音也十分痛心。史书上简简单单的“民大饥”三个字,落到具体的年代身上就是一块巨石,落到具体的百姓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后来呢?后来旱灾是怎么解除的?”赵不息追问,她刚出生的那年正好是旱灾解除的那一年,出生的头一年她一直都被她娘抱在怀里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为数不多的印象还是有盗贼见她娘孤身一人想要抢劫或者占她娘便宜,然后就被她娘给杀了。后来两年年岁好了盗贼也就少了,一直到前几年秦攻打燕国齐国这两个和赵地离得近的国家,盗贼又渐渐多了起来。
陈长叹息一声,又夹杂着些许庆幸:“上天降下的灾难又岂是凡人能够改变的呢,持续了数年的那场旱灾是被连续几场大雨解救的。”
“我还清晰的记得,秦十九年,九月九日,下了第一场遍布全国的大雨,后来又连着下了几次雨,这才逐渐风调雨顺起来。”
赵不息听得十分入神,中间听到上天降下的灾难凡人不能改变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又听到是秦十九年九月九日下的那场雨解除了旱灾的时候,表情逐渐奇怪起来。
秦十九年九月九日,那天对她也非同寻常,那是她出生的那天。
可她娘也没给她说过还有这么一回事啊,小时候她也缠着她娘问自己出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紫气东来三万里之类一看就是天生圣人之类的异象。
她娘总会敲着她脑壳告诉她“你就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普通小孩”。
算了不管了,先记下来等以后造反的时候就把这事归功到自己头上,扯大旗。
陈胜都能有野狐狸“大楚兴,陈胜王”,项羽还能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就连刘邦在史书中都是他娘看见龙以后生下来的。
天降大雨解救苍生,是因为我赵不息出生,很合理。
野猪里和黑石离的并不远,甚至两个村子在领地划分上就是相邻的村子,不过因为现在地广人稀,所以还要架车才能迅速赶到。
不过小半个时辰,赵不息和陈长就来到了野猪里,这里和有着高墙的黑石不同,野猪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子,村墙不过几尺高,年纪略大一些的少年都能轻松翻过去。
看守大门的里监也只是个耳朵都听不太清的老头,整日就靠在墙边晒太阳,无论谁进出都不多看一眼。
要不是秦律规定每一里都要有里监看守大门,这老头估计都不愿意在这坐着受累。
秦的律法在秦地是说一不二的,没有人敢轻视,到了原本六国的地方就有许多人不那么听话了,到了赵地,尤其是乡及以下的偏远地方……
秦赵世仇不是说着玩的,两国交战的这几十年各自都死了几十万人,赵人不造反都是听话的了,秦律?那是个什么东西?县中的官员都默认了只要不告到公堂上就当做没有这回事。
秦的灭亡之所以那么快,也和他官员储备不足,占领下来的六国之地还用六国之人为官有关。
野猪里的里正是一个老者,在得知赵不息赶来之后连忙出来迎接,把赵不息和陈长带到了田地中。
“黑石子,您看,我们的地还有没有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