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稷摸摸腰间的同心结,是想送,却一直未能送出去的。
“若是救起落水的你后,我未离开,你也不会认错人,受那些苦难。”
朝堂上叱咤风雨面不改色的萧承稷,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年少时,萧承稷在宫宴上遇到头次进宫迷路的柳姝妤。
天色渐黑,小姑娘找不到回席间的路,蹲在墙角哭泣,看见他后又揪住他衣角,让他带她回宴会上。
声音软糯好听,人如瓷娃娃般可爱。
那迷迷糊糊的模样,让萧承稷记在心里许久。
“若能重来一世,我定不会再让你受苦。”
人,他要抢;
权,他也要。
萧承稷望着墓碑,嗓音低喃,“廿廿,我好想你。”
山风拂过,雨珠簌簌滴落,坟前不知何时飞来只黑蝴蝶。
它在墓碑上停留片刻,又振翅飞到萧承稷肩上。
俄顷,黑色的翅膀煽动,蝴蝶随着山风又不知去了何处。
柳姝妤不知道,她死后萧承稷一生未娶,他很早很早便喜欢她了。
只怪命运捉人,情深缘浅。
耳边充斥着喧闹的锣鼓声,柳姝妤被吵得睁眼,入目竟是一身喜服,她手持羽扇,被侍女扶着立在廊檐下。
是她熟悉的昌王府。
而府上宾朋满座,红绸垂挂,夜色里一派喜庆。
“王妃?”
侍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柳姝妤回过神来。
她恍惚,这是回到了大婚当日?
羽扇?
凤冠霞帔?
还有昌王府热闹喜庆的氛围。
柳姝妤记得逆贼挟持了她与新后,最后她纵身跳下城楼了结此生。
她已经死了,怎会穿嫁衣出现在昌王府?
这身嫁衣柳姝妤再熟悉不过,是她嫁给萧承泽时亲手缝制的。
今日是她出嫁之日?
和萧承泽?
所以她跳城楼后重生了?
接连生出一连串疑问,还未等柳姝妤晃过神来,她已经被侍女扶着往新房去。
天色昏暗,红灯笼高高挂于廊檐,入目便是喜庆的红绸。
柳姝妤越发坚信此刻她回到了大婚当日,她握住紫檀,在回廊上急切问道:“爹娘和三位兄长如今可还安好?”
杏眸满是不安,唯恐亲人不在。
看见柳姝妤焦灼不安的神情,紫檀诧异,又因适才柳姝妤险些晕倒,疑她是被气糊涂了,心绪错乱下才问出这样的话。
“王妃忘了,出嫁时还是大公子将王妃送出太尉府。如今府上正热闹。”紫檀安慰道:“老爷虽对王妃说了重话,但后来态度缓和些许。王妃出嫁拜别时,老爷还特地提了王妃三日后回门的事。”
上一世,柳姝妤执意与萧承泽成婚,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回门当日她也只是站了一刻钟便被赶出了太尉府。
哪像今日紫檀所言,父亲似盼着她回府?
不管如何,家人健在便已是极好。
柳姝妤悬着的心终是落下。
如今柳家权倾朝野,萧承泽妄图攀附柳家,那便让他将前世的债数倍偿还。
柳姝妤那盈盈美目骤然滑过一抹恨意,握住扇柄的手越发用力,纤细的指骨逐渐发白,似要将那扇柄折断。
满府喜庆之色,然只有柳姝妤知晓,这桩婚事从一开始便是萧承泽另有所图。
她暗暗发誓,定要向萧承泽加倍讨回来!
庭院寂寂,与前厅的热闹喧嚣行程鲜明的对比。
新妇入新房。
喜烛烧得正旺,帐帘上是龙凤呈祥,大红喜被绣着凤鸾,喜被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更是让柳姝妤觉得讽刺。
前世的一切让柳姝妤对昌王府的每个物件都觉得分外恶心。
贴身侍女紫檀遣走喜娘和萧承泽府上的丫鬟,倒了杯水来到柳姝妤跟前,怨道:“王爷太过分了,大喜之日竟这般折辱王妃。王爷之前可不是这般待王妃的。”
柳姝妤蹙眉,上一世的记忆中,她记得萧承泽刚开始待她可谓是体贴备至,直到侧妃进门后才对她逐渐改变态度,而前世的新婚之夜,萧承泽在敬酒后很快便回了新房。
紫檀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姝妤不解,接过水杯,轻抿一口。
“适才在回廊上,王妃险些晕倒,可把奴婢吓坏了。王妃身子可好些了?头还晕不晕?”紫檀关切问道,她是柳姝妤的贴身丫鬟,自是见不得柳姝妤在王府受委屈,一想到拜堂时的情形,她便愤愤,“这礼还未成,王爷当众撇下王妃去了月雨阁。”
柳姝妤微愣,愈发疑惑,握住杯盏问道:“月雨阁?苏念慈那边?”
紫檀点头,道:“今日是王妃大婚,也是昌王纳苏氏为侧妃的日子。苏氏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生在王妃和昌王殿下拜堂时不舒服,分明就是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