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虞亦的眼泪在那一刻落下来,潮湿而汹涌,不受控制。她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连哭都漂亮,像一幅画。
周砚浔无动于衷,只淡淡地?瞥了眼,“人情还给有情人,不算错付。”
虞亦微微屏息,止住哭腔,“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或者说,我?需要为你做什么?”
周砚浔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说:“你可以继续恨我?,计划着向我?报仇,这无所谓。但是?,别恨书?燃,她是?无辜的,你不许恨她。”
虞亦一顿,“她不是?已经出国……”
书?燃已经走了,走得?头都不回?,他居然?还没放下。
周砚浔眼睛里浮起一些情绪,近乎冰冷地?看了她一眼。
虞亦立即低头,喃喃:“对不起。”
周砚浔抬腕看了看手表,“处理合约需要一点时间,这期间如果经纪公司的人还逼你做事,你可以用我?的名?头顶回?去。在你真正‘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来提携你。”
那时虞亦已经有了些见识,不再是?单纯好骗的小姑娘,她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昂贵“宝藏”。
像一个?挨饿太久的人骤然?拥有山珍海味,虞亦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惶恐。
她坐立不安,茫然?地?眨着眼睛,“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
“我?不需要你回?报,我?不缺那些东西,”说了太久的话,周砚浔似乎有些疲倦,指腹抵着额角揉了揉,“你只需做到两件事——”
虞亦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心脏怦怦跳动。
周砚浔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他平淡道:“第一,不许恨书?燃,在你记恨的那些人里,她是?最无辜的。第二,记得?严若臻的好,别忘记他。”
说完,他不再理会虞亦的反应,一面起身离开,一面示意助理送客。
虞亦站在原地?看他,看了很久,看他挺拔孤傲的背影与周遭水墨一般的景色神?韵融在一起,格外合衬。好像他就该生活在这样洁净的地?方,因为,他本身就是?干净的。
朗朗冰雪骨。
这是?个?过于漫长的故事,虞亦喝空两杯茉莉茶,才逐渐讲完,外头浮起浓郁的霞光,正当黄昏。
书?燃始终垂着眼睛,不知是?在发呆,还是?观察台布上的花样纹路。
虞亦搁下杯子,平静地?说:“他在我?身上搭了不少人情,也花了不少钱,仅有的两个?要求,却?是?要我?记得?严若臻的好,以及,别恨你。起先我?想不通,我?觉得?他有阴谋,后来,我?听?说了一些事,用了很多?时间才慢慢明白——”
话音在这里微微停顿,如同留白。
书?燃睫毛颤了颤。
虞亦声音变轻,“他不希望你愧疚,也不想你有任何负罪感。一切亏欠,他去偿还,他来背负。”
仿佛有太多?情绪淤积在心口,书?燃觉得?闷,呼吸很热,指尖却?冰冷。
“你能明白么——”虞亦盯着她,“如果注定要有一个?活着的人陪死去的那个?一并沉入黑暗,不得?往生,不得?救赎,周砚浔愿意——他愿意耗尽自己,换你无忧无虑,不愧疚,不背负。”
书?燃只是?抿唇,不作声,睫毛却?颤得?愈发厉害。
“他真正想救的人不是?我?,”虞亦哽咽了下,手指握紧茶杯,“是?你。就算你已经决定不再要他,他也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去墓园之前?,买花的时候,书?燃记得?在她小花店里听?到一首歌,其中有两句歌词写得?非常动人——
如我?虔诚合十双手,唯愿你能得?到拯救。
……
温柔
明明是白天, 书燃却仿佛看到了能够指引方向的启明星。她缓缓呼吸着,觉得喉咙干涩发痛,端起杯子要喝水, 茶杯已经空了,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虞亦拿出烟盒和打火机, 朝书燃看一眼,“介意?吗?”
书燃摇头,没说话,抬手给自己添了些水。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不用感谢我。”虞亦点了支烟,烟身很细, 雾气绕着她的?手指,“受人恩惠不报答也就算了,不能再让施恩者跟我一起背黑锅。更何况, 我很不喜欢你,不需要你那一声谢。”
书燃顿了下,目光落过来,很平静, 没什么生?气的?痕迹。
虞亦和她对视着,笑了声?,“我答应过周砚浔,不再因为严若臻的?事而记恨你,但这不能代表我不讨厌你。”
书燃说:“我理解。”
虞亦身子向?后,靠着椅背, 目光很冷,也很倔, “书燃,实话讲,我不是讨厌你,而是非常讨厌。我从小?就看不惯你这种人,什么都不做就能拥有好东西,拥有了又不好好珍惜,一样又一样,全部弄丢,全都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