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时候,书燃接到了那通电话,对方?告诉她,严若臻出事了。
温柔
之后的许多年?, 书燃都不太敢回忆那一天,以及,那种由内而外被打碎的感觉, 实在太疼了,也太苦, 无法承受。
樊晓荔和裴裴接到书燃的电话?,立即赶到医院,当时叶扶南已?经被?推进急救室,生死未卜。樊晓荔似乎慌得厉害,坐立不安,她?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抱怨, 怨书燃玩心重,天天在外头疯,没有照顾好老人, 怨书燃不顶用、不孝顺,没有尽到该尽的义?务。
裴裴听不下去,正要说话?,书燃动作很轻地拉住了她。
走?廊幽长深邃, 一盏盏日光灯,清凌凌的光线照得人面色雪白。
书燃整个?人都是僵的,她?没有哭,眼睛里一片干涸,好似被?抽空了所有情绪,低声对裴裴说:“别吵架, 外婆最不喜欢吵架了。”
裴裴深呼吸了记,忍了下来。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没有半点儿响动,书燃将屏幕按亮,看?了看?,呼吸不畅似的咳了几声。
外婆出事后,书燃也拨过周砚浔的号码,他应该在飞机上,书燃只?听到“已?关机”的提示音,此外,还有小严。书燃发了微信给他,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严若臻没有任何回复。
是没看?到么,还是伤心了……
迟疑间,铃声骤然响起,书燃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下,她?立即接听,小呆明?带着哭腔和愤恨的声音自听筒内传来——
“小燃姐,你?不管严哥了吗?严若臻一条命,活生生一条命,就这么赔了进去,你?真的不打算帮他讨个?公道吗?”
明?明?是夏日,阳光极暖,书燃的掌心却是冷的。
她?怔了下,没太听懂,“什么叫‘严若臻一条命’?”
小呆明?难以置信似的:“你?还不知道?周家那些人,不仅堵了媒体的嘴,连你?都瞒着?周砚浔……他怎么敢……”
昨夜,周砚浔的种种反常还历历在目。
书燃意识到什么,或者?说,她?猜到了什么,心跳抖了下,掌心冷得更加厉害。
她?尽量控制着声音,“小严……”
“严哥没了,”小呆明?在哭,每一个?字都说得破碎,“周絮言杀了他。
“一条命……眨眼就没了……”
与此同时,另一种哭腔,歇斯底里的,在手机听筒外的地方响起。
书燃怔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樊晓荔的声音。
她?哭喊着妈妈,哀求着,妈妈,你?别抛下我。整个?人快要垮掉似的站不稳,裴裴和李正坤连忙将她?扶住。
同一时间,听筒内外,两道哭声,两个?亲人,在书燃面前沉沉坠落。
她?握着手机,有些茫然地站在那儿,脑袋里一片空白。裴裴过来跟她?说话?,明?明?离得很近,声音却像隔着什么,完全?传不进书燃的耳朵。
双腿僵冷得厉害,书燃倚着墙壁,慢慢蹲下,脸颊埋在臂弯里,逃避似的,她?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叶扶南静静地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面容安详。
头发在抢救时被?弄乱了,书燃用嵌在镜盒里的那种小梳子帮她?理了理,耳饰、项链、戒指,一样?一样?,都收拾规整。之后,书燃拿出一张照片,昏迷时叶扶南还握在手里的那一张——
有些陈旧的黑白照,画面上,年?轻男人容貌清隽,朝气蓬勃。
那是书燃的外公,她?从未见?过面的外公。
十七岁那年?,叶扶南家道中落,失去父母兄长,三十七岁,她?送走?病逝的丈夫,一身纤弱骨骼挑起生活的分?量,养大樊晓荔,又养大小书燃。
漫长艰辛的旅程终于迎来终点,她?爱的那个?男人,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那个?男人,一定早就在等她?了。
别离三十年?,再重逢,长相守。
书燃将照片放进叶扶南的上衣口袋里,又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轻声说:“以后,我会让着妈妈的,不跟她?吵架,你?放心吧。”
樊晓荔哭得晕过去,又在一个?半小时后醒来,书燃坐在病床边,她?没怎么哭,只?是憔悴。阳光透过玻璃窗落进来,在她?肩上、腿上,金灿灿的,摇摇晃晃。
看?到她?,樊晓荔眼神闪了下,开口便是指责:“是你?没有照顾好外婆!都怪你?!”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以及陪护、家属,纷纷寻声看?过来。
书燃很慢地眨了下眼睛,轻轻开口:“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翻了翻家里的监控,我想知道外婆发病前都经历了什么。”
樊晓荔脸色猛然一变。
“我看?到你?在跟她?吵架——”书燃说,“你?问她?要钱,要她?卖掉陪嫁的首饰,支持你?开店搞投资,外婆不肯,你?指责她?偏心,说她?偏疼孙女不管女儿,还说,如果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