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不畅,那道声音咳了几下,依旧是笑?吟吟的语气,继续说:“周砚浔,你一个贼,拿着偷来的人生,用着窃取的姓氏,还敢这样肆无忌惮,需不需要我教教你‘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周砚浔背对他,压着情绪,“说话别那么?脏。”
周絮言还是笑?,他下了床,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细瘦冰冷的手指沿周砚浔的衣袖慢慢下滑,停在手腕那儿,“看看你身上这些东西——格拉夫的戒指,积家的腕表,古驰的马衔扣棉衬衫——总价是多少?十几万,二十几万?应该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薪水吧。”
说到这儿,停顿两秒,周絮言笑?意更重,他绕到周砚浔面?前,盯着他,“有钱真好,姓周真好,是不是?”
周砚浔没做声,安静地站着。
“我知道你能赚钱,梁陆东教你很多,做股市,搞风投,”周絮言略矮一些,眼睛抬起?来,“这些小?玩意儿,不靠周家,你也买得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姓周,脑袋上没有‘盛原少爷’的名号,你有机会进入小?梁总的社交圈吗?生意场上那些捧高踩低的贱人会正眼瞧你吗?”
套房里只亮了盏壁灯,又静又暗,窗外?飘着小?雪,萧索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砚浔脊背笔直,站在那儿,静静听着,没有表情。
“周淮深和陈西玟只有一个孩子,叫周絮言!周砚浔是什么?东西?一个捡来的野种,本该烂在孤儿院里,过下等?的生活,吃上一口涂了果酱的面?包都是难得的奢侈,终日为三餐发愁奔波——这才?是你的人生!周家收养你,让你平步青云,有了昂头?做人的资本!你的一切,光鲜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偷的,都是属于我的!”
周砚浔看着窗外?细微的雪,想说什么?,又平静下来,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你的东西我不会碰,包括盛原,不用担心。”
“这种虚伪的话,你骗自己就行,何必拿来骗我,”周絮言嗤笑?,“周淮深精明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体面?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把家业交到一个不够体面?的废人手上。对他来说,利益大于一切,区区血缘算得了什么?。”
周絮言手背上埋着滞留针,皮肤苍白而?冰冷,他抬手,指尖一下一下,戳着周砚浔的胸膛,“要记住——你是个窃取幸福的贼,你取代了我,偷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房间里实在太安静,周砚浔不说话,所有神色都藏进眼底。
周絮言好像带了张面?具,又好像把笑?容缝在了脸上,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让人心惊,喃喃:“我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靠吃药打针吊着命,一个野种,下贱东西,却可以活得那么?好,凭什么?……”
窗外?夜色深深,黑得可怕,刮过一阵风,有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轻微的碎响。
周絮言贴过来,垫着脚,在周砚浔耳边,用很轻很温柔的语气,“你拿走我那么?多东西,我也该从你这里拿走一些,这样才?公平,对不对?”
“我要好好想一想,”他低笑?着,带了点鼻音,撒娇似的,“想一想,拿走什么?,才?能真正伤到你。”
“哥哥,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温柔
周砚浔是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遇见陈西玟的。
隆冬时节, 她穿一条针织的毛衣长裙,外搭的大衣色浅而柔软,长发松松绕了个低发髻, 配几件质感上乘的珍珠首饰,贵气十足, 端丽而持重。
她不知?来了多久,病房里那些对话,她又听见了多少,而周砚浔如今的处境,已经不必不在乎这些了。
陈西玟朝他走近一些,细白?的手指抚了抚周砚浔肩膀处的衣料褶皱,声音格外温和叫了他一声:“阿浔。”
周砚浔沉默片刻, “嗯”了声。
陈西玟个子娇小,即便踩了高跟鞋也要?仰头看他,轻声说:“那年你刚满四岁, 小小的一个,很瘦,怕生,我从曾院长手?里接过你, 教你喊妈妈,亲手?将你抱进了周家,对吧?”
曾院长是儿童福利院的老院长,里头的孩子都叫她曾奶奶。
周砚浔只是点?头,没?做声。
陈西玟呼吸很轻,看着他, 继续说:“这十几年里,我看着你长大, 听你叫我妈妈,有没?有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亏欠,或者,受了委屈?”
周砚浔呼出?口气,被逼到这地?步,他不得不说:“没?有,周家没?有亏欠我,是我欠了你们,欠你们一份养育之恩。”
陈西玟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絮言身?体不好,频繁进出?医院,性格难免敏感,有时候会?说些任性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砚浔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上?发冷,不知?道是不是感冒未愈。他想离开,陈西玟却叫住他,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调,说出?的话却叫人?觉得寒凉:
“既然有亏欠,就该有偿还,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