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过了她的脖颈和头顶——黑发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车厢内的灯光从他的身后映照过来,将他的深黑色的影子勾勒着坠落在她的身上。
明明影子应该是没有温度也没有质量的,但是她却在这一秒感觉到了如同被冰封似的寒冷和沉重感。
她闭上眼睛试图逃避这侵袭而来的压迫感,但是脑海中却无法遏制地一次次闪现过德米特里厄斯用餐刀戳穿夏洛特腹部的破碎画面、以及幼年时期,那些研究者宛如凝视什么非生命体的怪物一样残忍冰冷的戒备眼神。
尤里的手里没有刀。但是如果他需要刀的话,伊芙刚刚做完手术的托盘里就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刀;甚至如果他怒极了,还可以拿刚刚伊芙用过的颅骨电钻给她来几下……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伊芙咬紧牙关,试图不在对方面前露出过于丢脸的表情。
“你怎么敢对我说这些?”
尤里慢条斯理地说着。他也偏了偏头,但是不同于伊芙之前故意惹怒对方的装可爱模样,尤里举手投足之间更带有一种调侃戏弄般的残忍威胁,慵懒随意却又暗藏着随时爆发的危险。
“难道你就不怕,我会像德斯蒙大少爷对待那个叫夏洛特的女人一样——”
尤里话音落下的同时,原本紧紧攥着胸口处的手突然扬起,对着伊芙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戳!
原本就被恐惧萦绕着的伊芙手脚冰凉,她下意识地抽了一口冷气试图避让,然而四周的空间有限,尤里抓着她肩膀的手不容拒绝地将她朝着自己的方向狠狠地拽了过来!
在那极为短暂的半秒之内,伊芙几乎都已经想好了遗言。然而半秒钟过去,除了腹部被什么东西狠狠戳痛的钝痛感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啊?还以为你有多勇敢呢,这不还是很害怕嘛!”
片刻之后,尤里隐隐带着些许病态的嘲笑声在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机器电流声的车厢内响起,他伸出手,一边抹去了伊芙眼角因为恐惧不自觉溢出的泪珠,一边将那滴晶莹透明的液体抹在了自己的唇边。
他抬起手,笑眯眯地对着伊芙展示着他空空荡荡的右手。
“看~什么都没有哦,所以我可爱的伊芙小姐,不用这么害怕。怎么?你想要否认吗?可是怎么办啊……”
他的左手轻巧而缓慢地从肩膀再次挪回了伊芙的颈后,在眯着眼睛看不出情绪的十几秒之后,他宣布了自己的观察与测量结果。
“你的眼睛、你的呼吸、你的血流速度……它们都在大声地告诉着我,你的恐惧。”
伊芙冷汗淋漓的苍白面容上呈现出了疲惫与麻木的神情,她用一种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尤里,觉得既讽刺又真实。
人人都有两幅面孔,她和尤里这样身份特殊的人,自然更不例外。
在宁静温馨的日常里,他们二人努力做着伊芙小姐和外交官尤里先生,彼此羞涩倾心,亲密无间;可是当非日常的现实裹挟着对立的身份袭来,白夜也好,布莱尔少尉也好,无论平时有多么深爱着对方,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回归真实的自己。
就如同她的身份在他的面前彻底揭开,眼前的尤里也不再是往日里她熟悉的尤里了。他的温柔、绅士、体贴、风度以及深情,种种将他塑造成她爱人模样的特质在此时此刻大多被他连带着外交官身份的伪装一同撕下,只剩下了残忍的玩味、嘲讽还有猫咪玩弄老鼠一般的兴味。
唯一或许可以算是安慰的,大概就是尤里·布莱尔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暂时放弃了怀疑黄昏的想法。
这样也够了。接下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伊芙面无表情地想着,脸上是放弃抵抗一般的认命神情。
尤里看得刺眼,他伸出手臂,将对方狠狠推到了冰冷的车厢内壁上,强迫对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刚刚不是很能耐吗,说我是提线木偶,还说要操纵我?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你就继续操纵我啊!”
伊芙奋力摇着头试图摆脱对方:“我不——”
尤里在伊芙说出更多话语之前,用唇封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尤里自我代入一下德米特里厄斯的感受,他也能理解对方几乎要杀死夏洛特一般的愤怒。
被一个自己没有任何爱意的女人,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操纵控制,甚至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真正爱着的女人——这样的感觉,尤里光是想象都能感觉到宛如毒蛇在后背上扭动攀爬一般的恶心黏腻感。
然而与之不同的是,尤里相对幸运一点。他遇到的是伊芙,是一个即使没有超能力,他也会忍不住被她吸引住视线的少女。尽管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是比起夏洛特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提线木偶命运的那些人,伊芙给予他的感觉,从初见到现在都充斥着温馨与美妙的气息,让他心满意足甚至对原本兴趣缺缺的爱情心生向往。
原来迷恋一个人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美好。跟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