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来看望了一次,在确认他无碍之后, 很快变了脸色,神情冷漠地就走了。后来德米特里厄斯回想起来, 大概是因为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她关于父亲的事情的缘故。
少年的心情变幻莫测。
一开始, 他刚刚醒来, 一想到自己没能在学术交流会上拿下优胜就在心里又气又恨,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失望的眼神。后来, 他等着等着, 又十分焦心害怕, 担心父亲已经他的失败对他彻底失望,连见都不想见他了。
但是一直到他痊愈出院,父亲多诺万·德斯蒙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他在心里排练了许久对父亲道歉认错的话语, 最终也没能对他说出一个字。
那个时候的德米特里厄斯, 尽管从小就习惯了父亲对冷漠和无视的态度, 但是每每看见周围人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 他的心底总会再度升起不切实际的幻想。
对, 没错。一定是父亲太忙了。
他们的父亲对他们再关心又怎么样呢?能比得过他的父亲吗?他德米特里厄斯·德斯蒙的父亲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爸爸。
爸爸才不是不爱他, 只不过是太忙了。因为爸爸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国家大事上, 这才没能即使关心他。
……
少年德米特里厄斯在心里这样一刻不停地说服着自己, 直到某一天,那件事情的发生。
那天,他在伊甸学园的校门口看见了自家的车子以及保镖。他急急忙忙地上前询问了管家, 得知了父亲来学校跟校长面谈的消息。
跟校长面谈?父亲……是想要关心他的学习成绩,以及毕业后的专业方向选择吗?!
表情一下子欣喜了起来,德米特里厄斯急急忙忙地抛下了小伙伴,转身就朝着校长的办公室跑去,也因此错过了管家吉布斯先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一路冲到了校长室门。
校长室的门紧闭着,但是如果凑上前去,隔着古典气息浓郁的深棕色木门,仍然可以听见里面的对话。
德米特里厄斯期待地凑了上前,他伸出手,刚想敲门,里面就传出了校长与父亲的声音。
“德斯蒙总裁,见到您真的是不胜荣幸!德斯蒙少爷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课程在我们伊甸都名列前茅,想必一定是继承了您的头脑与才华……”
听见校长对自己的成绩赞不绝口,德米特里厄斯的唇角禁不住地上扬,然而下一秒,门内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声音就将他的笑容冻在了原处。
“名列前茅?那也就是说,并不是第一名咯。这样的成绩,难怪在之前的东西国学术交流里输给了巴伐利亚学园的代表,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名额给别人,这样也免得在国外丢人现眼了。”
仿佛有冰寒彻骨的风暴,一瞬间门锁住了他的全身。德米特里厄斯就像一个雕像一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那、那是因为对方的课题实在是太过于……”
校长显然也紧张了起来,“这一次的评委比起暂时没有成绩的国际话题,更加看重有实际研究成果的课题,所以……”
“哈哈哈,不要那么紧张嘛,校长先生。”多诺万·德斯蒙用干巴巴的语气笑道:“说到底,德米特里厄斯那孩子的课题也是我看过的。区区一个东西国学术交流,说到底只不过是小孩子们之间门的过家家。至于未来能够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究竟是区区一个医学课题,还是我们德斯蒙家族的政治抱负,这样的事情……我会用我的一切来证明的。”
“您的……一切?”
“是的,包括我的孩子们。”
男人冷酷地说道。
“德米特里厄斯的成绩不错,我很欣慰,这样的成绩足够他通过推荐制度进入政坛了。只要有他在,我的政治生命就等于延长了四十年,统一党未来也将持续积攒力量,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实现我们伟大的事业……而到时候,我会让那些将优胜给海因里希·布兰茨的老家伙们看看,到底谁才是未来众望所归的赢家。”
只要有他在,我的政治生命就等于延长了四十年——
在那一瞬间门,德米特里厄斯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陡然窜起,宛如一条毒蛇一样钻入了他的心脏。
他再次感觉到了坠入湖水中,那种冰寒彻骨的感觉。尤其是当校长小心翼翼地跟父亲赔罪,说起他在这次东西国学术交流会上差点淹死的事情时。
“嗯?哦,那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