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她碟松子给推到了他面前,道,“王华说这宅子的正院都有地龙,我寻思着要是我们冬天过来的就好了。江西的冬天湿冷,得点火盆,就算是最好银丝碳,也没地龙舒服。”
元允中见她攒盒里除了松子,还有棒子、杏仁这些北方人常吃的坚果,居然还知道烧地龙比烧火盆舒服,就知道她是真的了解北方的生活。
他不由得兴致、勃勃,拉了她就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听说你要来京城,我就想带你去了,可惜……”
他还没有见着她,他就因为他父亲的缘故被皇上留在了宫里。
北方的夏天不像南方,就算是站在树荫下,该热的时候还是该。它有阴就生凉。
恰好今天的天气又格外的晴朗,屋外绿树成荫,蝉鸣阵阵,透着夏日特有的悠长和静谧。
宋积云被元允中的情绪感染,道:“我们去哪里?我不想晒太阳。”
元允中哈哈大笑,眉宇间透露着少有的畅朗,英气逼人。
他在她玉般白净通透的皮肤上望了一眼,高声喊了王华进来,吩咐他去拿把桐油伞:“再去拿件香云纱的褙子。”
宋积云奇道:“京城哪里有香云纱卖?”
香云纱因为工艺特殊,夏天穿尤其清爽柔润。
只是她几次托人去苏杭、南京寻香云纱,都失望而返,没想到突然从元允中这里听到了。
元允中也觉得奇怪:“你知道香云纱?它是贡品。去年皇上赏赐了几匹,我分别送给了外祖父、祖父和父母。我之前不是准备去景德镇吗?寻思着你怕热又讲究,夏日里不铺竹席用兰草,就去问了外祖父的绣娘,发现他那里还留着两匹香云纱,我就向外祖父讨了,给你做了几件夏衣,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说着,王华已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那了一把伞,抱了装了褙子的纸匣子。
元允中撑了桐油伞,道:“我给你撑伞,你外面在罩件香云纱,肯定晒不着你。”
宋积云见那香云纱乌黑发亮,有褶皱般的暗纹,捏在手里偏又软滑坚硬,有筋骨,穿在身上更透气清凉,顿时有些爱不释手,左右翻看。
元允中看着眉眼也跟着带了几分笑意。
他牵了她的手,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挂着夏布的帷布,风透进来,非常的凉快。
元允中撩了车帘指了外面的景致给她看:“那里是白米斜街。听地名你肯定以为这时是卖白米的。其实不然。这里有座寺庙叫白米寺,它的街道是斜着的,大伙儿才把这里叫做了白米斜街……它旁边就是什刹海,很多做冰窑生意的人就在这里藏冰,这儿反而是卖冰的商户最多。冬、夏两季,这里的人格外的多。你看那儿,一大片的湖面,就是什刹海了。京城很多叫海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个湖……冬天结冰的时候,很多人来这里溜冰。有时候宫里也会在这里举办大型的冰嬉。亲卫军、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会参加……”
马车一路向西,最后在个开满荷花的湖边停下来。
元允中扶着宋积云下了马车,撑着伞,七弯八拐的进了个胡同,在一个黑漆如意门前停下。
门扇半开,门内是一片竹林。
元允中带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亭台楼阁,竟然是个饭馆。
“做的是川菜。”元允中和她在一个雅间坐下。
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设个小小的圆桌,红色绡纱糊窗,窗外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一眼望去,还以为到了江南。
一路走来,除了领路的侍从,他们没有碰到第二个人。
元允中递了个花笺写的菜单:“你看看有什么是你喜欢吃的?”
宋积云见这菜单上既有开水白菜也有麻辣豆腐,就知道遇到顶尖的川菜师傅。
她问了侍从哪些是师傅的拿手好菜,又问了份量如何,点了几道菜,就把菜单递给了元允中,道:“你再点几个你喜欢吃的就差不多了。”
元允中也听从那侍从的推荐,点了几个自己喜欢吃的。
侍从给他们上了茶点,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元允中夹了块糖油果子在她的味碟里,道:“下次我们去掂花寺那边。那边有一家做徽菜的,你肯定也喜欢。”
徽菜也是有辣有清淡的。
约会的时候既不委屈对方,也不将就彼此,是最让人舒心的方式。
宋积云笑眯眯地应“好”。
吃了饭,元允中带她去了条卖笔墨纸砚的胡同:“是我小时候最常来的地方。我有一次还淘了块鱼子纹的歙砚,只花十几文钱。”
宋积云以为他是想让她看看他喜欢的地方。
谁知道他脚步一转,领着她进了一间卖书画的文轩,并低声告诉她:“这里的老板是个落第的举人,但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家资丰厚,早年间为了救济那些落第的文人,高价收购他们的书画。因而在京城文人中非常名。
“我外祖父的好几个同窗都曾经悄悄地在这里卖过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