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道:“我去拿从二太太那里送来的画。”那些原来也是准备送给万公公的。
顾清不知道做什么好,随着宋积云去迎接万公公。
万公公穿着绯色纻丝官服,带了全副仪仗,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宋积云还是落落大方地将他迎到了厅堂。
万公公坐在上次来时坐的太师椅上,一张苍白脸,在屋里不太明朗的光线中,更显阴郁。
“你们要交御瓷呢?我带了人来验货。”他看着喝了口茶,还开了句玩笑,“正好,还帮你们省了你们送货的人力。”
可没谁敢承他这句笑话。厅堂里鸦雀无声,颇有些冷场。
宋积云见了,上前温声道:“没想到大人会这个时候到,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开窑。大人难得来一次,正好给我们一个孝敬的机会,我已派人去叫席面和唱堂会的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一个茶盅带着茶水砸在了她的脚边。
宋积云吓了一大跳。
她一抬头,看见了万公公震怒的脸。
“开窑!”他冷笑道,“两个时辰之后,你确定能交货?”
宋积云瞬间明白过来。
这段时间,宋家窑厂的流言蜚语满天飞。
没有买到泥料;窑工出走;她任东家后主持烧的第一炉窑只得五件成品;洪家雪中送炭,好不容易给他们家送几块泥料过来,却离窑厂交货不到五天时间了
万公公这是听到了传言,觉得她交不出货来?还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她冷静地上前,屈膝给万公公行了个礼,道:“大人,事无信不成,商无信不兴。家父生前,常教导我们姐妹这几句话。我既然继承了家父的教诲。您只管放心,今晚子时之前,窑厂一定会交货!”
万公公显然不相信,咄咄逼人地道:“若是交不出货来呢?”
“我任凭大人处置!”宋积云斩钉截铁地道。
万公公惊讶地望着宋积云,徐徐地靠在了太师椅的椅背上,道:“你可知道交不出货来,会受什么处置?”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没等宋积云说话,有随他同来的卫所小旗走了进来,通禀道:“大人,宋小姐的大伯父宋大良求见!”
宋积云一愣。
宋积云心头微松。
万公公则饶有兴趣地看了宋积云一眼,吩咐那小旗:“让他进来!”
宋大良挺着个将军肚,随那小旗走了进来。
“万大人!”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给万公公行了个大礼,道,“小的宋大良。听说我那大侄女在约定的时间内没能烧出祭白瓷来,我是特来给我这大侄女解围的。”
宋积云难掩惊讶之色。
督陶官正五品。
比一般的县令品阶还要高。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这位大伯父还有这样的胆量。
她朝万公公望去。
万公公却挑了挑眉,让宋大良站了起来,兴趣盎然地道:“你准备怎么给你大侄女解围?”
宋大良一脸严肃,道:“大人,我二弟突然去世,我这个侄女年纪还小,一心想证明她能掌管我二弟留下来的产业,行事难免会急功近利有些急躁”
他先是话里有话诋毁了宋积云一通,这才道:“我正好有个小窑厂,窑厂的师傅手艺也还不错,那祭白瓷的秘方在我们宋家又不是什么秘密,我就试着烧了一窑,还好,烧成了。我就想,她这边交不了货,求您给个恩典,让我来帮她交货。”
宋积云听了脸一沉,厉声道:“大伯父,我什么时候交不出货来了?祭白瓷的秘方什么时候成了宋家都知道的秘密?还有那祭白瓷,你说烧出来就烧出来了?万大人面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你这个做长辈的,可得掂量掂量,别闹出笑话来才是!”
宋大良看也没看宋积云一眼,朝万公公拱了拱手,道:“口说无凭,实物为证。大人,还请您允许我把随从叫进来!”
万公公随意地道:“那就把人叫进来吧!”
宋大良的两个随从都是从宋积云窑厂里出走的人,各捧了个鸡翅木的红漆描金锦盒进来,看见宋积云,都有些不自在地垂了眼睑才在万公公面前站定。
宋大良亲自打开了锦盒:“大人,您看!”
厅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锦盒上。
大红色的樟绒内里,躺着一堆白瓷胆式梅瓶。
梅瓶造型优美,素雅洁净,像象牙般微微泛着光。
这正是宋家祭白瓷的特色。
众人俱是神色大变,甚至有人低呼:“怎么会这样?”
宋大良昂首挺胸地扫了众人一眼,将其中一只梅瓶拿给了万公公:“这就是我烧出来的其中一对梅瓶,您看看,够不够得上御制的标准?”
万公公拿起来看了看,赞道:“不错!没想到你也会烧瓷!”
宋大良立刻道:“我是兄长,总不好跟弟弟们争利。要不是我这大侄女太让人操心